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客廳的所有聲音都消失殆盡。

霍母一臉錯愕看著他們，周嬸端著水壺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霍老夫人面色如常，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背卻青筋暴漲。

“你們兩口子這又是在鬧什么？”平靜的蒼老聲音，透著威懾的力道。

沈佳宜垂著眸，不想身處這樣壓抑的環境中。

霍景琛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但他決定說出口的話，斷然不會改變。

“不是鬧，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再次得到自己孫子的這般回復，霍老夫人終是沉不住氣。

“佳宜，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向一側的沈佳宜，讓她來解釋清楚。

沈佳宜眼皮一跳，沒想到自己盡量降低存在感還是被她老人家給揪了出來。

只是這一聲‘佳宜’，到底還是生疏了不少。

“他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這些年承蒙奶奶的關照，多謝了?！?

沈佳宜一直都低著頭，沒有去看霍老夫人。

她不確定自己迎上老人家的視線后，還能不能說出這般煽情的感激之話。

畢竟，那天的事，她還耿耿于懷。

“佳宜，你是不是還在怨媽之前對你不好？”霍母走了過來，牽住了沈佳宜的手，“我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這夫妻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結了婚哪有離婚的？你們兩個都別鬧，有什么誤會今天就在這里說清楚，出了這張門就不許提離婚的事?！?

霍母喋喋不休說著，甚至把沈佳宜的手和霍景琛的手疊放在一起。

似乎只要這樣做，就能讓兩人的感情回到原位。

沈佳宜看著自己的手被霍母強行塞進霍景琛掌心中，索性暗中用指尖掐了一下他。

霍景琛蹙眉，輕咳一聲。

“要是一時沖動的想法就不會在今天告訴你們，所以都別折騰了?！?

他說著，將自己的手抽離出來。

沈佳宜感受到右手的‘自由’，暗暗吁了口氣。

只是她這邊覺得放松了，在霍母眼中她低頭垂眸的樣子，卻成了失魂落魄。

“兒子，你老實說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霍母一臉不爭氣地看著霍景琛。

此話一出，眾人皆愕。

沈佳宜簡直快被霍母給弄糊涂了，這么過分維護自己而斥責親生兒子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前婆婆？

她還在揣測霍母的真實想法，一旁的霍景琛已經出聲給了回應。

“是?！?

簡單一個字，蘊含太多信息。

霍母氣得瞪大了眼睛：“我那會兒給你介紹希彤時，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那個時候，她苦口婆心勸霍景琛和佘佳宜離婚，再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

可霍景琛是怎么回復她的？

“你兒子對兒女情長不感興趣，這輩子都不會有喜歡的人?！?

當初回答得那么果斷和干脆，現在怎么就改口了？

同樣聽到霍景琛回答的霍老夫人，也驚訝不已。

“你……喜歡上別人了？”

霍景琛點頭，沒有任何猶豫：“是，并且我和她已經正式交往了。”

看著這一幕，沈佳宜心情極為復雜。

他這到底是在來真的，還是為了讓長輩不干涉他們離婚之事而演戲？

驀地，沈佳宜想起了霍景琛曾經心中的白月光。

可他是小胖丁，那他說的時而那個玩伴不就是自己嗎？

換而言之，他心底那個白月光，就是她？

一時間，沈佳宜發覺前陣子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重要信息。

“有天上學路上，我遇到一個行俠仗義的女孩……只是因為一些緣故，我搬家離開了那個地方，也和她失去了聯系?！?

“原來她和我一直都在同一座城市，只是當我發現時，她已經離開了人世?！?

“……”

沈佳宜將霍景琛說過的話全都串聯起來，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猜錯。

在自己相信霍景琛就是小胖丁之際，她疏忽了白月光的存在。

可那天自己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時，他為什么不回答？

沈佳宜的腦子里還在飛快轉動回想過去，忽的被一陣刺耳聲音拉回思緒。

‘砰砰砰！’

一旁的霍老夫人被霍景琛的話氣得拿拐杖直接戳地板，倏地又抬起犀利的視線看向沈佳宜。

“都過去這么久了，你肚子沒有一點動靜嗎？”

沈佳宜一陣錯愕，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

“奶奶，那件事能不能不提？”她之所以能心平氣和出現在霍宅，是因為她選擇了暫時遺忘那天晚上在這里的發生的種種。

可老夫人非要舊事重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揭她的傷疤！

“事情都發生了，為什么不能提？你現在還在生奶奶的氣，覺得我一個老婆子不該插手你們夫妻感情？”霍老夫人語氣帶著威嚴和質問。

沈佳宜實在不想再因為這件事而和霍家人起爭執，畢竟那天早上自己離開霍宅前已經將態度清楚表明。

“奶奶，該說的我早已經說了，往后我不再是霍家媳婦，可能下次見到您也只能尊稱您一聲霍老夫人了。”

她的話，讓客廳內的氣氛再次陷入僵局。

佘佳宜態度的轉變，讓霍母難以置信。

畢竟這個女人一開始有多卑微喜歡著自己兒子，她是歷歷在目。

當初自己軟硬兼施讓她滾出霍家，她卻死豬不怕開水燙，硬生生獨守空房了三年。

現在霍老夫人出招讓他們的婚姻正兒八經升華，她反而非離不可？

簡直不可思議……

驀地，霍母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不成，自己兒子不行？

霍母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連帶著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她看著一旁一聲不吭的霍景琛，擔憂地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兒子，你……”

這種話，讓她一個老母親如何問得出口！

感覺到母親復雜中帶著痛色的眼神，霍景琛覺得有些疑惑。

“怎么了？”

這種眼神，一般是受了沉痛打擊才會有。

可剛才幾個來回的對話中，沈佳宜并沒有什么過分措辭。

“你老實告訴媽，是不是佳宜那孩子非要和你離婚，你才同意的？”霍母壓低聲音問道。

霍景琛擰了擰眉：“這不重要……”

“媽要聽真話，你必須說！”霍母肩膀微微起伏，似乎激動到情緒難以自控。

看著母親這個樣子，霍景琛雖不清楚她到底是何用意，但還是點了頭。

“以前我不同意離婚，是覺得憑什么她想進霍家就進，想走就走……但后來我想通了，與其兩個人都悶悶不樂地捆綁在一起，倒不如好聚好散還能做朋友?！边@番話，也確實是霍景琛的心底話。

霍母聽完，呼吸變沉了幾分，連帶著眼眶都有些泛紅。

她轉眸看向一側的沈佳宜，眸光變得錯綜復雜。

“佳宜，你真的要因為那個而離婚？”

因為那個？那個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