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你再說一遍?”
溫昶被這飽含鋒芒的一眼嚇的一激靈,不怪他慫,實在是謝珩現在太過于嚇人,她本就是那種有攻擊性的長相,美也美的有鋒芒,渾然不似京城女子那樣或溫柔或大方,她身上不經意間總會透露出難馴的野性來。
更別說她如今皺著眉,眉頭下壓,那本就不溫柔的眼睛含著陰沉,仿佛裹著著滿城風雨,只要溫昶敢說出一個不和她心意的字,隨時都會被風雨席卷。
溫昶下意識的緊繃起神經,連著坐姿都端正了,“我說我喜歡你。”
溫昶這話越說越沒底,聲音越來越低,良久之后他語速飛快的補充道,“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也不會因為你不喜歡我而針對你陷害你,你放心,我……”
謝珩揚起手打斷了他的話,面無表情了一瞬,她才緩緩扯開一個弧度,哭笑不得的看向溫昶,“你說真的?”
溫昶鄭重的點點頭,他打量著面前的人,盡管臉上沒什么變化,但是胸膛下那顆心臟已經快要跳出來。
臨到頭來,溫昶反而看的更開了。他垂下眼,率先岔開話題,“我們去那邊轉轉吧。”
“轉什么轉!”謝珩一扯韁繩,向前幾步攔住了溫昶的去路,她蹙眉看著面前的人,唇張了張,又合上,許久之后,她才沒頭沒尾的應了一聲,“我也是。”
溫昶的呼吸一滯,看向謝珩的眼神都發直,他呆滯的張開嘴巴,腦子里轉了幾圈,愣是沒有理解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茫然的移開眼睛,遠處天上劃過幾聲雁鳴,春天來了,候鳥也已經開始遷徙。
他遲疑了一瞬,然后低聲問道,“你這次沒騙我?”
謝珩:“……”
并非溫昶多心,實在是這人在他這沒什么信譽,畢竟上次還騙他糖塊是毒藥呢。他被套出了那么多話,至今謝珩可是什么都沒給他透露過。
聞言謝珩輕嗤一聲,沒好氣道,“對對對,騙你的。”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凄厲的聲音響徹在層林上空。
謝珩與溫昶對視一眼,幾乎是同一時間打馬向那處聲音傳來的地方趕去。只見原本平坦的地面上,不知何時深陷了一個兩人高的深坑。
坑內正坐著個身穿水色長裙的少女,灰頭土臉的,頭上的珠釵也摔掉了。
穿著雪白錦衣的人從天而降,銀色的面具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著泠泠的冷光。面具下的聲音有些扭曲,透露著淡淡的興奮,“好久不見了,謝大人。”
他牢牢擋在那陷阱坑前,隔絕了謝珩看向里面的視線。只能聽見少女無助的求救。
身穿白衣的神秘人舉起手掌,“謝大人可真心狠,我可是廢了好大一到功夫才解開手上的毒藥。”
謝珩莞爾一笑,冷峻的眉眼忽然涌上一層溫柔,她溫聲道,“怎么沒毒死你呢?”
這是溫昶第二次見到這神秘人,第一次是在客棧里,當時顧著逃命,并沒有注意過太多的細節,如今大白天正面對上,他瞇了瞇眼,不怪謝珩說的眼熟,其實他看著也眼熟。
白衣人聽著這嗆人的話也不惱,今日他似乎沒什么切磋的心思,只淡淡一笑,負手立在陷阱旁邊,“老實說,這丫頭惹到了我,不過謝大人既然來了,我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他的笑聲從面具下傳來,聽起來甚至有些滲人,“況且,今次春獵絕不會有表面上這樣順利,謝大人保重。”
說著白色的身影變的飄忽,他一拱手,就這樣走了。
溫昶已經跳下了陷阱,把那倒霉的姑娘弄了上來。小姑娘坐在陷阱邊上,臉上還是驚懼的慘白,一抬頭就看見了溫昶。
少女一愣,“是你。”
謝珩掃了一眼少女一眼,“林小姐?”
林唱晚抬頭看向一旁,眸子微閃,“見過謝大人。”
這人是英國公家的三小姐,謝珩捏了捏眉心,兩年前她見過,并且親眼目睹了這人報復庶姐的全程。
至今想來,仍覺得心驚。
林唱晚卻是柔柔一笑,求助的看向兩人,“唱晚扭到腳了,不便行走,還請兩位大人幫幫唱晚。”
她話是對著兩人說的,目光卻只看向謝珩一人,溫昶也看向謝珩。
這可和那晚扛走穆婉嘉不同,如今滿山都是人,一旦被看見他們有過什么肢體接觸,哪怕只是扶了一把,都夠風言風語幾個月的。
方才溫昶把她陷阱里面弄上來,已經極盡可能的避免開了觸碰。
他們二人名義上都是男子,都不方便。謝珩忽然想起昭寧來,她早不叛變晚不叛變,偏偏需要她勞動力時,叛變了她們的偉大友誼。
特別還是,明顯這小姑娘不是個善茬,謝珩可不想和她扯上關系,溫昶更不能,那一整個傻白甜,還不得被這林小姐給賣了?
思及此,她擔憂的看向了一臉單純的某人。
溫昶被這復雜的眼神看的一激靈,心說他剛剛和謝珩互通心意,這個重要的節骨眼上應該沒有惹到她吧?
他正不安的想著,要不要和這位林小姐保持一點距離,以證自己是個恪守男德,絕不招蜂引蝶,見色忘義的正人君子?
謝珩嘆了口氣,忽然對他道,“你回去營地叫人吧,這位林小姐怕是走不了路,也騎不了馬。”
看著溫昶的臉色從拘謹到坦然,好像松了一口氣一般,大步離開。
謝珩這才在林唱晚面前蹲下身,她眼瞼輕垂,伸出手握住了林唱晚的腳踝,掌心下是泛著涼意的細嫩皮肉,因著疼痛而有些汗濕。
謝珩一挑眉,心說這姑娘也是個狠人,她語調一如既往地冷淡,還含著點點不耐煩,“謝某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林小姐不如還是自己交待了吧。”
林唱晚被握住腳踝的那一刻驚懼的顫抖了一下,努力從謝珩手里把腳抽出來,然后她的下半身無力的癱軟著,一動就疼的滿額頭都是冷汗,她驚恐的看向謝珩,眼睛一眨,淚水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謝珩唇上勾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見狀她還偏偏頭,仿佛討論今日的天氣一般,淡淡說道,“你這腳扭的可不輕,得是從大腿一直斷到了腳踝,”她搖搖頭,“怕是不太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