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路口，放下火盆，擺上幾碟小菜，然后燒香，點燃蠟燭。

昏暗暗的路邊，沒有路燈，只有我一個人，顯得有些詭異。

“鬼啊……”

一個下班的女人，被我嚇了一跳，險些車子都不要了，下車就狂奔。

不久后，她重新路過，罵罵咧咧道，“小伙子，你有病啊？今個又不是初一，十五，你燒什么香？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相信老舊那套，虧你還是個新時代接受新文化的小伙，我看你就是個精神小伙吧？有病的話，趕緊去醫院瞧瞧……”

我只能說道，“大姐，有個老人在那邊水溝死了，老人生前過得悲苦，我想給人家燒點東西下去，不用死了以后，還過困頓日子。”

“搞笑，你真是腦子有病。”女人毫不客氣奚落道，“分明是你虛榮心作祟，什么死人能受到死錢，我看你就是沒事吃飽了撐著。”

我不想罵人，說道，“前天，在那邊真死了個老太太。”

“是嗎？她在哪呢？”女人朝著我指示的方向望去，原本無所謂的表情，瞬間變得慘白慘敗的，臉上一下面無血色，宛如披上一張死人面具，陰幽幽的夜色下，顯得那么陰森，那么悚然，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一般。

“她，老太太，鬼啊……”女人發瘋一般，渾身都在顫抖，下一秒，立刻加大油門逃跑了。

“胖女人，我看你才是做賊心虛，心里有鬼。”我嘲笑道。

可下一刻，我卻樂不出來了。

因為遠處的道路盡頭，一陣陣陰風刮動，真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老太太，從那里走過來。

天上沒有下雨，老太太的頭發卻是濕漉漉的。

她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手里還拎著一個黑色袋子，那個袋子無比熟悉。

不正是前天，我用來裝冥錢的袋子嗎？我還記得袋子的一邊破了個洞，完全一模一樣啊！怎么回事？難道真是老太太的鬼魂，來收我燒給她的冥錢了？

可是也沒聽說，有這么個“收死人錢”的步驟啊？

這來的也太快了點吧？

一瘸一拐的老太太，咧著嘴巴，一邊走，一邊發出低沉的哀鳴聲。

她那頭濕漉漉的白頭發，似乎掛著爛樹葉，有風吹過，爛葉子飛落，好像一些紙錢在飄著，讓人看著瞬間頭皮發麻，我被嚇傻了，想要跑路，可是雙腿怎么也使不上勁。

“完蛋了，怎么辦？”我拼命掙扎，身體卻好像被定住一般，雙腿灌鉛，怎么也跑不動。

“嗚嗚嗚……”

又一股陰風襲來，身邊的紙錢飛起，大股灰燼飛起，嗆得我眼淚直流。

逐漸的，老太太越來越近。

慘淡的影子，在她背后，拖得很長很長……

她還在靠近，嘴里咧著，嘴巴黑乎乎的，愣是看不到一顆牙齒。

滿是皺紋的老臉，掛著許多腐爛的東西，聞著還有股下水道的臭味。

僵硬的表情，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點點青光，看得我全身如墜冰窖，忍不住惡寒起來，忽然間，老太太緩慢伸出手，朝著我抓來。

那動作，似乎要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活生生掐死，再拖入地獄，給她黃泉路上做個伴。

“老婆婆，您，您息怒，我，我真不是要害您的，您息怒，當時，當時我也是不得已為之，您饒了我吧，以后每個月初一十五，我都給你燒香，給你燒紙錢，讓你在下面過得舒舒服服，不用再過苦日子。”

我惶恐不安喊著，支支吾吾，這個時候，老太太格外冰冷的手掌，如腐爛的雞爪子，碰到了我的肩膀，我整個人頭皮都要炸開。

“小伙子，你沒病吧？”老太太忽然說話。

“那捆冥錢真不是我故意的。”我還在哀求。

“你說啥呢？什么給我燒錢，給我燒香，給我供奉，你這是咒老婆子我去死啊？”老太太神色不悅，渾濁的眸子里，有怒氣在涌動。

腦袋濕漉漉的老太太，見我不說話，一把扯掉我身上的毛巾，拿過去后，在自己臉上擦了擦，十分晦氣說道：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家伙，居然從樓上潑洗菜水，老婆子我出來散個步而已，被潑了一身，真晦氣啊！”

“小伙子，你在路口燒紙錢，家里有人死了？”

這時候，我才逐漸回魂，老太太有影子，看著并不是什么鬼魂。

我再仔細一看，她腦袋上掛著的，確實是各種菜葉子。

什么情況？

她真不是鬼魂？只是一個出來散步的老太太？沒搞錯吧？把我嚇了個半死。

我松了一口氣，無語說道，“老婆婆，你剛才把我嚇死了，還以為你是鬼魂來著呢！”

“鬼魂。”

“年輕人，你開什么玩笑，年紀輕輕的，怎么疑神疑鬼的？真是晦氣。”老太太擦干頭上的水漬，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瘸著腿離開了。

我擦掉額頭的冷汗，忍不住松了口大氣。

這路口再也不想待了，趕緊將一堆之前紙寶丟進去，想著快點燒完，然后回去。

大火騰騰，我看向遠處，卻詭異發現，那個老太太居然不見了。

剛剛還見她在一棵樹底下穿過，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憑空消失了？

“真的是，索命的老太太？”我嚇得一激靈，火盆也不要了，毛巾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回跑，回到黑子店公司，腿腳一陣陣發軟。

走回宿舍，更讓我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宿舍門口，居然放著一摞死人錢。

這錢濕漉漉的，還掛著些菜葉子。

“剛才那索命的老太太，給送來的？”我心頭一寒，連門也不敢進了。

這時候，有兩個司機從外邊走回來，兩人抽著煙，奇怪問道，“小莊，你也太大意了，剛才呢拎著一袋東西去路口燒，離開的時候，急匆匆跑路，半道上，還掉了一摞錢，我們喊你，可你愣是啥也聽不到。”

啊？

我無語道，“你們撿到冥錢，就給我送來了？”

“對啊！我們看你故意沒有燒完，以為你要等十五的時候再燒呢，就給你帶回來了。”一個司機回道。

我表示……我謝謝你啊！

謝謝你全家啊！

你們TM是吃飽了撐著吧？哪有把冥錢往別人家里帶的？拾金不昧啊？

我臉上樂呵呵，心里一陣媽賣批。

進入宿舍，我整個人已經變得疑神疑鬼，接下來該怎么辦？

月中十五，是留在宿舍，按照墨鏡男的說法保命，還是去找高人？

不過在此之前，甭管什么臟東西，什么鬼，什么牛角湖死尸啥的，為了不支付20萬違約金，我還要繼續開144路末班車。

休息了一個小時，我換上工作服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