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三十一萬兩銀子，就算難民再增加人數，這銀子也夠十萬人用不短的一段時間了，況且還有戶部的補貼。”

既然難民暫時不用擔心，顧離就準備全力調查‘太子案’。

季狐貍肯定會查針對季家的幕后黑手，應該沒時間搭理我……顧離對這為好友，心里有些警惕。

顧離默默思索，他來到京城后遭遇的一切。

“這其中有一個關鍵點….就是那只黑貓。”

“它知道我和季狐貍的關系，開始以為它只是針對季家，想要抓住季家的把柄。”

“但現在看來，十有八九它是沖著我來的，不過和季家也絕對有關系。”

“也就是說….太子案，顧離，季家，這三者都有所關聯？”

“那么針對季家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子案的主要人物或者之一！”

想到這，顧離心中泛起殺氣，一切的關鍵就是那只黑貓，想查它，就要猜到它的目的。

“四次見面，第一次，是和上官虞回門歸途；

第二次，望月樓兇案現場；

第三次，是在我在巷子中被襲殺之后；

第四次，引我到那宅子動手….還撓了我一爪子！”

顧離摸了摸胸口，心里殺氣翻騰，但腦子里卻異常清醒。

“它在觀察我！然后試探我的實力，難道是想讓我幫它做什么事？”

“那宅子主人是借大雪發缺德財，要是被發現后，百姓們肯定會對這場大雪更加怨聲載道。”

“而兇殺案之后人心浮動，妖物作祟的流言四起……”

亂！它是想要讓這京城動亂，那么亂起來之后誰最得利？……顧離忽然渾身冰寒。

“十年前，當朝太子叛亂，陛下龍顏大怒，太子死后，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被清算，這十年里，所有皇子及冠后只被封王，大淵王朝十年沒立太子，而陛下卻已經老了……”

顧離有些頭疼，揉了揉額頭，終于想通了一切……太子案是‘因’，最終的太子之位，或者應該說是帝位就是‘果’。

圍棋三個階段，布局，中盤，官子，但僅僅只是布一個局，就花了十年，或許時間還會更長……顧離很久沒有這么心里發寒了。

“這些皇子十年前羽翼未豐，應該是背后都有人在幫他們謀劃，不過….棋子當久了，難免就會想親自下上兩盤棋。”

顧離心中的棋盤越來越清晰，手指忍不住輕輕敲著大腿，有些忘神。

“這些皇子想當棋手，但他們背后的人，卻以他們為棋子在博弈，但他們都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而以京城為棋盤，看的最清楚最明白的自然是…..龍椅上的那位！”

“陛下在觀棋，是想挑一個最好的皇位繼承人？”

不對，自古帝王最是無情，原來如此！……顧離心中已經想明白了所有的脈絡。

“皇子們在下一局棋，暗中爭斗，搶奪太子之位。”

“而他們背后的勢力，以他們為棋子，亦在下一盤棋，想要扶龍謀取最大的利益。”

“陛下則是在以這所有的人為棋子，天下為棋盤，他的對手是…也只能是……大凌王朝龍椅上的那位！”

……

三盤棋，我如今身在第一局棋中，而且還只是一個小棋子……顧離想明白了這些，開始仔細盤算他進京后的種種。

忽然他身體一震，破口大罵∶“狗日的季知秋！”

馬車中，正在打盹的小喜鵲猛的被嚇了一跳，慌忙拍著小胸脯，臉蛋氣鼓鼓：“駙馬爺，你干嘛呢？”

上官虞也不禁睜開眼，疑惑的看向顧離。

顧離穩了穩心神：“才想起來我大哥還欠了我幾兩銀子沒還。”

說完他賠笑兩聲，又閉上了眼睛。

小喜鵲不滿的的咕噥：“嚇死我了，小氣鬼，不就是哥哥找你借了幾兩銀子。”

顧離暗罵自己是個蠢貨，更懶得搭理這碎嘴小丫頭，跟她說話，就是自己找罪受….說起話來沒完沒了。

“…呵呵，銀子？這臭狐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這么簡單的事，我怎么就沒有早點想到。”

“醫仙是季盛夏的師父，那醫仙在京城的消息，肯定是那臭狐貍故意傳到我耳朵里的…..”

“他在引我來京城！”

“他早就知道我是碎星刀顧立，知道我受傷的事，那么他引我來這京城，又是為了什么目的？”

顧離恨不得現在就跳下馬車，回到季府，然后狠狠給季知秋一拳，問清楚這些事。…

上官虞心里疑惑越來越重，淡淡問道：“季寒冬，你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本宮？”

瞞的太多，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顧離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美人：“公主殿下，你長得真漂亮。”

上官虞一愣，沒想到顧離忽然說出這話。

小喜鵲卻急忙道：“那當然了，殿下可是胭脂榜排第五的美人，比季小姐還高兩位！”

上官虞和季盛夏不和，碎嘴小丫頭自然要幫著主子。

的確是個大美人，可惜就是命不好，生在了帝王家……顧離忽然對上官虞升起一絲憐惜之情。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我是被季狐貍引來京城入局，那么顯而易見…..慫恿季寒冬逃婚，還一直抓不回來人，一切肯定都是季狐貍自己的安排！”

根本就沒有什么針對季家的幕后黑手……顧離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被季知秋給誤導。

“…但剛剛看透的這三盤棋，卻絕對正確！”

季知秋啊季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苦心積慮的計劃，卻被一只貓給毀了……顧離也是暗自慶幸。

要不是這只忽然冒出來的詭異黑貓，他根本不可能將太子案和季家聯系起來，因此就猜不到后面的事，此時肯定還一直被季知秋給耍的團團轉。

而顧離同情上官虞，不是因為季知秋為了讓他入局，居然舍得把自己弟弟的娘子送給他……

“況且這小子了解我，知道我絕不會對好兄弟的弟媳，做出無恥之事。”

顧離同情的是因為在這第一局棋中……上官虞是其中最可憐的棋子。

“皇子們身為棋手，我絕不相信她那位在朝野中，聲望很高的羽王哥哥屁股能干凈。”

“這次婚事，雖是李首輔提議，但羽王的支持和勸說，李慕言的沉默，還有季狐貍讓我代替季寒冬……”

“這上官虞完全就是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親哥哥和喜歡的男人，皆當她是利益的交換。”

“至于這利益…..就是季家對羽王的支持。”

這段時間，顧離時常和府里下人聊天，對京城明面上的一些情況自然了如指掌。

“羽王是大淵王朝四皇子，更是首輔李中澤的學生，也就是說他身后是儒家，但其他兩宗，自然也有各自支持的皇子，那么季家就顯得無比重要。”

“不提季玄武的實力，光是他在軍中的聲望，就足以讓那些皇子們，不惜任何代價去拉攏。”

“但季玄武為人正直，對結黨私營沒有任何興趣，皇子奪權他更是保持中立，既然老子不好拉攏….那么自然就從兒子下手。”

“應該是羽王和季狐貍達成了協議，其中的一個條件，就是將上官虞嫁給季寒冬。”

“羽王自然沒有意見，唯一麻煩的可能就是李慕言，但李中則肯定能壓下那小白臉。”

想到這里，顧離如今就剩下兩個疑惑∶

第一，就是季知秋為何要他入局；

第二，就是季知秋真正的目的。

第一個肯定猜不出來，至于第二個？……顧離想了想季知秋的性子。

“雖然這臭狐貍一直在我面前裝模做樣。但之前季夫人找我下棋時，隱隱透出對他的擔心。”

“知子莫若母，她肯定隱隱察覺到兒子在做什么危險的事，這事可能還會為季家帶來….滅族之禍。”

“種種一切跡象，都指向季狐貍在行‘扶龍之事’。”

這臭狐貍還真是狗膽包天……顧離這時又想起了一件小事：

之前在望月樓時，三人湊錢找樂子，最后顧離威脅要搜這臭狐貍的身，他才磨磨蹭蹭的從身上各處掏錢，湊了三兩銀子。

“這樣一個永遠都要留一手的混蛋妖孽，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顧離打死都不相信……僅僅在這第一局棋中，季知秋就會孤注一擲，壓下所有籌碼。

“左右逢源，到處下注，季狐貍不是在扶龍，而是在….尋龍！”

想明白了這些事，顧離揉了揉脹痛的腦袋，對季知秋接下來的行動也猜到了一些。

“季狐貍會引我入仕！”

“就是不知道在這兩個身份中，他會選擇哪一個了……”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可以把季盛夏嫁給某個皇子為妃。”

但顧離知道，季知秋還不至于這么沒有人性。

況且季盛夏可不是季寒冬那個草包，最后要是知道了真相，她絕對會活活扒了親弟弟的狗皮。

最重要的是，只要有季玄武在，就沒人敢打季盛夏的主意。

因為季玄武曾在御宴上，當著陛下的面放過酒話：“兒子是草，女兒是寶，我家兩個小子要是犯了錯被人打死，我眼睛都不眨，但哪個王八蛋敢打我兩個閨女的主意，不管是任何人，老子都劈了他。”

當然，酒醒后季玄武立即進宮向陛下請罪，但眾人心里都有數，這酒話就是季玄武故意他們聽的。

唉，同樣都是老子，看看人家的爹……顧離很是感慨。

這件事在京城里很出名，都知道季家的兩個女兒，是季玄武的逆鱗。

顧離自然也聽說過，他不禁對上官虞升起同情。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棋子可是說棄就棄……顧離忍不住看向上官虞，認為自己以后在心里要少罵她兩句，畢竟這姑娘….又傻又可憐。

上官虞是個暴脾氣，此時見顧離居然一直盯著自己，剛剛還敢說出那種輕浮的話，氣的柳眉倒豎：“作死？”

呵，這臭娘們……顧離差點被氣的笑出聲，坐直了身體：“公主殿下，那迎春酒樓你也可以去看看，說不定也能拜個名師。”

顧離這句話沒有夾雜任何算計。

他只是想這上官虞在以后的亂局中，能多一些自保的本事。

上官虞冷笑兩聲：“那顧立是和你大哥還有姐姐有交情，你還真當他是欠你季寒冬一條命？”

“那人性子狂的很，脾氣更不好，你一個草包少摻和這些事。”

臥槽，我這暴脾氣……顧離氣的差點直接亮出身份，閃瞎這臭娘們的狗眼。

“也罷，反正我言盡于此，聽不聽是這臭娘們自己的事，。”

“他娘的，我這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顧離低下頭，不再和上官虞多言，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復雜。

“如今這三盤棋，后兩盤我還沒資格參與。”

“但在這第一局棋中，想讓我當個隨手可棄的小棋子？”

“這幾個皇子還不夠格……”

顧離從未和季知秋下過棋。

但在這棋盤之外，他決定要和這個‘好兄弟’….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