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見到顧離的神情，嫣然一笑∶“原來如此，妖族真不是一群好東西。”
這次幸好蘇亦初沒事，不然他們鬼族這次真會虧到家了。
但望月樓這次是損失太大了，還得罪了血淵衛……
想到這次損失，姽婳也有些頭疼，不禁看向眼前男子∶“事已至此，咱們的梁子已經結下，今晚你是走不了了?！?
先解決眼前麻煩吧……顧離納悶道∶“你不管你家小情郎死活了？”
“赤王如果是妾身情郎，你覺得你剛剛剛還能占到便宜？”姽婳似笑非笑∶“兩個選擇，要么當我們當我們的傀儡，要么現在妾身就幫你變成鬼族?！?
“這有區別嗎？”顧離沒好氣道∶“都知道被妖族耍了，再斗個你死我活，不是傻子？”
“難道你就想這么拍拍屁股走了？”
“咱們應該先商量商量。”
“你有辦法？”
“及時止損。”
姽婳站起身，搖頭失笑∶“你既然是妖族盟友，我們就絕不會和你聯手，再說……你這人太危險，也不可信。”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在哪？
對，這娘們不是人……
顧離也站起身，卻不是動手，而是看向了蘇亦初∶“那你現在也是鬼王？”
蘇亦初還沒回答，姽婳搶先道∶“鬼王境只是境界，我們的主上只有一位，這位大人是被鬼王陛下賜了封號——九幽王?！?
顧離了然，真正的鬼王就如同大淵皇帝一樣，而白亦初則如同異姓王。
這時姽婳單膝跪在蘇亦初身前∶“大人，雖然這小子對你有恩，不過他當時只是為了自保，您不可壞了族里的大事?！?
也只能如此了……顧離卻問道∶“就算是為了自保，那我為何會不要命的往井里滴精血？”
姽婳臉色微沉，這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刺，還有之前顧離和蘇亦初的那場談話。
這時蘇亦初卻是眉頭微蹙，身上‘域’緩緩展開，將三人包裹其中。
顧離見此，臉上浮現一絲落寞∶“年少時每次見面，他都會提起你，有時候我嫌他太煩就會揍他，他就嚷著我一個小屁孩，不懂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我記得他經常會說一句話……”
蘇亦初神色更是落寞∶“可惜黃泉路上，我卻沒能陪他作伴?！?
姽婳心中驀然升起警惕……這兩人真的認識，那蘇亦初剛剛為何說謊？？
她現在處于蘇亦初的‘域’，擔心自己會遭毒手。
兩人沒在意她的舉動。
顧離看著眼前的白發男子∶“蘇亦初，一如初見，亦如初心……”
蘇亦初扯了扯嘴角，卻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
蘇亦初出生在京城，卻只是寒門子弟，但他聰慧異常，被學堂一老先生惜才收為弟子，這才可以讀書識字。
那年他十四歲，見到一個官家子弟大街上調戲民女，讀書人嘛，心中總是想著蕩盡天下不平事。
但蘇亦初剛想出聲阻止，就有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少年，直接沖了上去。
結果……反差點被人打出翔來。
蘇亦初見此怒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們……”
“小哥，你先打完再說，我不行了……”少年上官言差點被眼前的書呆子給氣死∶“你他娘的，脫衣服干什么！”
“讀書人動口不動手。”蘇亦初擼起袖子∶“脫了儒袍就可以動手了。”
脫褲子放屁，自欺欺人……上官言當時只有這一個想法。
當看到這個書呆子剛沖過來，就被一拳干翻在地后，他無語了……
不過心里倒是起了一絲欽佩，因為滿大街的人，就只有這一個瘦弱書呆子敢上前幫忙，挨揍還能一聲不吭。
咬咬牙，上官言爬起來再戰……
最終，官少爺把兩人都狠狠揍了一頓，剛轉身準備帶著姑娘揚長而去時，蘇亦初和上官言同時撲了過去，一人抱住一條腿，狠狠咬住不放……
當蘇亦初以為這次死定時，忽然出來了幾隔離路見不平的大俠，收拾了這群惡徒。
……
河邊，兩個少年清洗著傷口，都疼的齜牙咧嘴，但看到對方的狼狽時，一愣，同時大笑出聲。
“我叫阿言，書呆子，你叫什么？”
“蘇亦初，我是讀書人，不是書呆子?！?
“呆頭呆腦，你不是書呆子，他娘的就是個傻子，哈哈……”
“言語豈可如此粗俗！”
“哈哈……”
夜晚兩人也都沒回去，燒了個火堆，吃的是上官言….偷的地瓜。
蘇亦初不肯吃。
上官言吃的有滋有味∶“你這書呆子怎么如此迂腐，小小年紀，卻和個老頭子一樣?！?
“讀書人豈可吃偷來之食。”
上官言看了看手中地瓜，直接起身將白亦初按倒在地，往他嘴里塞地瓜……
“書呆子，你已經吃了，快吃飽，這樣傷才能好的快?！?
差點成為第一個被地瓜噎死的讀書人，蘇亦初氣的面紅耳赤。
上官言見狀晃了晃拳頭。
蘇亦初默默吃起地瓜……真香。
滿天星月，就是河邊夜風吹的讓人有點冷。
上官言躺在地上，轉過頭看著旁邊的蘇亦初∶“書呆子，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今天的事不害怕？”
“自然害怕，但有些事絕不能不管?！碧K亦初摸了摸臉上的青腫∶“等我以后當了官，非要好好管管這些紈绔子弟?！?
“你還想當官？”
“那當然?！碧K亦初很自信，他相信自己以后科舉肯定能夠高中。
“那你當官了準備做什么，就只為了教訓幾個紈绔子弟？”
蘇亦初坐起身，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眼神堅定，胸中滿是豪情。
“為國鞠躬精粹，為民死而后已！”
上官言愣愣看著身邊的書呆子，忽然捧腹大笑，笑完也坐起身，湊過去勾住蘇亦初肩膀。
“你陪我君臨天下，我許你以民為天?！?
蘇亦初也笑了，忽然狠狠掐住上官言脖子∶“不當乃子，居然還想著造反？！”
“你敢打我？書呆子還挺有種?！鄙瞎傺粤ⅠR反擊。
從那天之后，上官言就時常偷溜出宮，找蘇亦初玩鬧。
……
幾年后，
蘇亦初正在家中看書，外面忽然鑼鼓震天，但他卻沒什么激動，走到門外，周圍街坊鄰居簇擁著前來送喜報的官差。
“恭喜蘇公子，金榜題名。”
“亦初，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會有出息?！?
“我早就看出來了……”
“亦初，我家閨女可還未出閣……”
“滾，亦初是狀元郎，怎能娶你那傻閨女，我姐姐的丫頭……”
好不容易打發了眾人的恭賀，蘇亦初來到了小河邊，他相信好友自然也得到了自己金榜題名的消息。
但他等了幾天，卻一直不曾見好友出現。
……
蘇亦初覲見陛下后，退出御書房，正和幾個同僚有說有笑的準備離宮，但看到迎面走來的男子，不禁愣在當場。
幾個官員當場跪下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其中一個同僚，見蘇亦初呆愣愣的不知行禮，慌忙扯了扯他衣角。
這偷雞摸狗，無恥卑鄙的混蛋是太子？……蘇亦初一臉懵逼的準備跪下。
“免禮，都起來吧?！鄙瞎傺陨锨皟刹酵凶『糜?，背對眾人對他擠眉弄眼∶“這位就是狀元郎？一見果然不俗，走，去本宮那坐坐?！?
……
太子府。
蘇亦初腦子還是有些發懵。
上官言見此，等備好酒席的下人離去后，就直接勾住好友脖子∶“好小子，真考上狀元了！來喝酒，為你好好慶賀一番。”
蘇亦初拿開脖子上的手臂，推開幾步，跪下行禮∶“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哎，你這人真是..…”上官言連忙扶起好友∶“又沒外人，這么見外干什么?！?
“君臣之禮，豈是見外?！碧K亦初說完，低頭沉默。
蘇亦初沒好氣道∶“書呆子，這是生氣了？”
“不敢?！碧K亦初很是規矩。
“真是的，那本宮下令，你不用拘謹，就和咱們之前相處一樣?！?
“臣遵旨……”
嘭！
上官言捂著肚子，一張俊臉憋的通紅，半天才緩過氣來∶“你敢打我？”
“是殿下剛剛自己下令的，臣只是按吩咐辦事?！碧K亦初覺得這一拳打的是真爽。
“第一次見面時，那幾個‘大俠’是你的暗衛吧，還有和隔壁街打架的時候，還有……你他娘的不喊暗衛出來幫忙就算了，你還敢隱瞞武夫修為，在旁邊樂呵呵看著老子挨揍？”
蘇亦初生平第一次罵了粗話….實在是氣不過啊！
“太子上官言，文武雙全，名滿京城。文，我知道你不如我，可你的‘武’呢？你知道我每次挨揍多痛嗎，你個王八蛋……”
見好友越罵越兇，但卻沒罵一句自己隱瞞身份的事，上官言心里感動，忙狗腿的過去幫忙倒酒∶“每次挨揍我不也在嘛。”
“你還有臉說，你一個武夫皮糙肉厚的，我一個讀書人細皮嫩肉….能和你比？”
“我的錯，我的錯，快消消氣?！鄙瞎傺宰焐系怪?，但一想到好友每次挨揍時的凄慘模樣，忍不住直樂呵。
“我不是隱瞞身份，只是覺得沒什么好說的而已?！?
“我知道，你生下來就是太子，的確沒什么好說的?！?
“大膽，你這是看不起本宮？認為我這太子只是虛有其表，沒有真才實學？”
“難道不是？”
“本宮要砍了你的狗頭……”
兩人喝著酒，斗著嘴……很快便打了起來。
這一夜兩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蘇亦初醉醺醺問道∶“第一次見面那晚，你說的話可還作數？”
上官言醉醺醺回道∶“說到做到?！?
……
——
蘇亦初想起這些往事，似就像在昨天發生的一樣。
但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為國鞠躬精粹，為民死而后已……可他們又是如何待我們的？
我陪你君臨天下，你許我以民為天……那你為何沒實現對我的承諾，就先死了？
哈哈……
阿言，上輩子你老是說我是書呆子，迂腐不懂變通。
但，這輩子，我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