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薇看著時間，快到他們下班時間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這時尚未然推門進來，帶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連坐也沒坐，尚未然轉過頭來笑瞇瞇地看著她說：你又什么事兒啊？

雖然自覺正尷尬又狼狽，露薇還是被他揶揄笑了。

心里似乎一下子輕松了。

露薇說：就是這次總統大選前，怕不安全所以回來了嘛。

尚未然說：大選早就結束了啊，這次什么事也沒有。

露薇說：葉總不讓我回去。

尚未然說：相處的不是很愉快，就不要強求了嘛。干嘛非要在那兒吊死，趕緊看看別的。

不知道為什么，一旦對著他，她就變的會說話了，不管什么，不會害怕，不用客套，也不用保留，無論多么丟臉，多么難說清的事情，她都可以奔著自己的目的直接說出來。

露薇說：我在那里認識了個人，不知道會怎么樣，所以想回去看看。嚴和累我都不怕。

尚未然笑了一下。

尚未然說：我再打個電話給他，我跟葉峻關系好嘛。

這時候有個人進來，問一個人要怎么安排，尚未然說：總行派過來的，先讓他當個副總看看吧。

回過頭來，尚未然說：我這每天都太忙了，我岳母大人還在住院，一會行長還叫我去吃飯，你在這里怎么安排的。

露薇趕緊說：這個不用你費心，我自己來，我自己都搞得定。

尚未然說：那我不管你了，下班了，我先走了，我得陪行長去吃飯，我叫人送你出去。

走出對外銀行的大門，沿著寫字樓外空曠的廣場，露薇隨性漫走著，天色微暗，有風微微吹過，露薇已經完全放空，她腦子里有些空洞。

剛剛密集緊湊的一瞬似乎正在慢慢彈開。

有種感覺晶瑩清透。

尚未然工作中如少年般輕敏柔亮，又如內功精純的武功高手一般清晰明決的感覺，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感覺尖上。

她想起在內羅畢洲際酒店在那個幕帷低垂光線昏暗的房間里，他坐在一個小沙發凳子里自顧地說：我們可不敢這么干。

喜愛美麗女顏與女子柔美風姿，身邊圍繞無數公司送上的各色殷勤和誘惑，他總是笑瞇瞇地接受應對著。日日看盡長安花。

卻色而不淫，賞而不染。

眼中艷羨，心中溫柔。

風流而不下流，衣冠卻不禽獸。

安守真意，是為上品。

像是某些武俠小說里大俠那樣的人。

既要有通達的人生智慧，更要有練達的人情世故，要大智若愚，還要大愚若智，要審時度勢，從善如流，也要大是大非，堅定立場，官海浮沉，既能看起來隨波逐流，又能清醒地保持底線，其中的分寸和智能，她細細體味著，或許終其一生她都望塵莫及。

但是，其實他并不特別，他是一個正常人，一個普通平常地工作與生活的人。

有家有口，穿衣吃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工作于同一個大環境中，有領導要恭謹，有各種壓力要平衡，努力又勤勉，積極進取又如履薄冰。

如她一樣。世界紛紜蕪雜，摸爬滾打，努力撐住。

如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