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去幫他一起做點事，他拒絕了：“你大著肚子，在旁邊休息就好，順便順順臺詞。”

這時小劉拿了兩份盒飯過來，飛哥那里忙得也差不多了。平時那樣儒雅英俊的他，現在跟剛從工地里出來的民工差不多，臉上黑黑的，滿頭大汗，整個白襯衫也都變得臟兮兮。他到農戶家的水龍頭去沖洗了一把臉和手，才過來吃飯。

“怎么樣？綺墨，你有沒有信心？”他一邊狼吞虎咽地吃飯，一邊問我。

我想了想說：“我盡力吧。”

他忽然停住了自己吃飯的節奏，轉過頭來看著我，臉上有著深深的焦慮感。

“蘇綺墨，我覺得你可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在這個公司工作十年，拋去兼職那段時間你還在讀書，作為正式工已經七八年，一直郁郁不得志。今天，你好不容易有個大展拳腳的機會，你不應該是盡力，而是一定要贏，拼盡一切也還是要贏。今天的這場演出，領導是說到戶外試試水，其實就是一場必須打贏的硬仗。”

“你想過一旦失敗的后果嗎？一旦失敗，這個位置你是坐不住了。那么章總馬上會把你調離這個崗位，你還能去哪里？去后勤？后勤有什么適合你的崗位？保潔？保安？還是管倉庫？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去了后勤，你會被生吞活剝，成為那些大字不識的阿姨大叔們的背鍋俠，最后你只能被掃地出門了。即便我再保你一次，后勤的工作可替代性太高，一旦你生孩子去了，大概你再也沒有回公司的機會了。這些你想過嗎？”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我自己，是，你如果做成了，對我當然也有好處。只不過這好處是虛無縹緲的，不過是開大會表揚一下，我還能得到什么？你卻是可以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的。每場演出你的主持費是多少？一個月下來是多少？你再也不用風里來雨里去地去帶團了。你生了孩子，你也依然可以回到這個崗位。因為，一開始我就說了，讓你找別人沒有而你有的優勢。所以這個演出，你無可替代。公司會比任何時候盼著你產假休完趕緊回歸。”

“如果你沒有成功，對你的影響遠遠大于我的影響。前面我也說了，你會被掃地出門。那你覺得你沒做成公司會開除我嗎？我至多落個名聲不好聽，人家說我跌落神壇。除此之外，我還會有什么損失呢？”

我頓時如雷貫耳，振聾發聵。這樣掏心掏肺的話，振得我幾乎要落淚了。

“老大”，我的聲音里帶了哽咽：“謝謝你。”我忍不住擁抱他：“您放心！我會凱旋歸來，決不給你丟臉！”

他深深回抱了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他在我耳邊溫柔地回應到：“加油，你一定可以！”

離演出還有半個小時，游客陸陸續續地來了。許湛飛焦急地看表：“怎么回事，小劉去哪里了？”

我趕緊打小劉的電話，過了好久他才接，我已然有些著急，語氣里就重了幾分：“你人呢？上哪去了？馬上要開始了。”

小劉的聲音很虛弱：“綺墨姐，我可能今晚上不了了。我一直在拉肚子。”

我想起今晚大家都是吃的一樣的盒飯，也沒什么東西有反應呀，這會又十萬火急，嘆氣到：“你……你這是怎么回事？是著涼還是吃壞了東西？”

小劉的聲音小小的：“綺墨姐，我沒著涼，這么多天你可見我咳嗽一聲？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來到這個場地以后，那會給你們遞完快餐就開始拉肚子了。”

我不想在問細節，沒時間了，他這情況，十有八九是被人暗算了。我火速匯報給許湛飛，他聽完以后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樹干上，罵了一句：“他們的一群陰險小人，王八蛋。”

“現在該怎么辦？老大？”我問他。

他沉思了幾分鐘，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讓高憨憨上吧。”

我十分不解：“高憨憨都沒排練過我這個版本？”

許湛飛沉著鎮靜：“現在也沒辦法了，就讓他上吧。即便我再不情愿，人家已經把我逼到了這份上。你們也來不及對詞了，就是讓高憨憨跟你一起搭下開場和后面的高潮結束部分。其余時候，只怕都要你自己來了。”

我很不服氣：“那他也太容易了，直接來揀現成的。要是論實力，他只怕還不如小劉呢。”

許湛飛諷刺地一笑：“你別話說得太早，這次你要是成了，他也是功臣之一，以后就沒有小劉什么事了。要是你沒成，他只是臨時抓過來救場的。那就是你沒能力，我也沒能力才導致的。”

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也太便宜他們了。”

許湛飛搖搖頭：“算了，綺墨，不管怎么樣，你還是只能成功不許失敗。去吧，這件事不要放在心上。就當，幫人也是幫自己吧。”

還是那天紅色的百褶蛋糕裙，果綠色的平底單鞋，這一次老大還給我配了發型師和首飾。當燈光照過來到我臉上的時候，我已經笑容滿面，聲音充滿著飛揚的熱情與飽滿的歡樂：“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我和高憨憨一起開始了我們最炸的開場：“晚上好。”

這次的游客簡直不要太熱情，雖說他們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人，但是和我之前的預期一樣，他們對紅歌充滿著激情，對那個年代的戲劇很有感觸。好幾個游客，還自動要求上臺，為大家演唱歌曲。

根據演出的每個不同的篇章，我臨時換了打法，把每個部分的紅歌由演員合唱或獨唱，變成了會唱這首歌的游客上前來領唱。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全程高燃，淚水和歡笑，都洋溢在游客們的臉上，訴說著他們對歌曲的熱愛，對生活的熱愛，對祖國的熱愛。

演出結束，當大幕拉上，我忍不住自己的幸福和滿足，笑靨如花沖向不遠處在后臺一直操控著調音室的許老大，伸出雙手抱著他，沖進他的懷里，激動到：“老大，我做到了！”

他的聲音里也是滿滿的激動和淺淺的笑意：“是，綺墨，恭喜你，你成功了。以后你將會是這個行業里，不可忽視的明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