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下地穴后，矮人還沒來得及大吼大叫，就被一個粗壯的手臂從背后緊緊勾住。

“噓……小聲一點！”賽安捂住矮人的嘴巴，壓低聲音道：“別亂動，我給你解開纏繞。”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矮人立刻停止了掙扎，然后拼命地點頭。

牛頭人彎下腰，輕輕地在藤蔓的根部點了一下，這些纏繞著矮人雙腿的綠藤就溫順地退去了。

布萊恩長舒一口氣，揉了揉腳踝，抱怨道：“這藤蔓也太討厭了，冷冰冰的，我還以為有僵尸想要拉著偉大的布萊恩給他們陪葬呢！”

他扯了扯衣領，把火槍又插回到腰帶上，向賽安問道：“這又是哪里，剛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惹上它們的？”

“等會再說吧，先閉上眼睛。”

賽安搖了搖頭，從腰包里掏出一撮粉末捏在手心里，然后猛地向矮人吹去。

“這是薄荷和銀葉草的粉末，里面還加了一點點樟腦，小心不要吸到眼睛里去。”

牛頭人只提醒了閉眼，可沒有提醒閉嘴，布萊恩吸了一大口藥粉進去，被嗆得不輕卻不敢咳嗽，捂住嘴憋得滿臉通紅，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抱怨：“你提醒得太遲啦！”

“小姑娘呢？”

牛頭人指了指身后，然后嘆了口氣，“我還沒想出來怎么去提醒你們呢，沒想到這么快就步我的后塵了。”

狠狠打了個噴嚏，布萊恩揉著鼻子轉過頭去，發現艾絲塔莉雅已經恢復到了人形，正摸著潮濕的土墻，似乎正在打量著這個狹窄的地下洞穴。

“這個痕跡……真的是自然生成的嗎？”艾絲塔莉雅彎下腰，鉆過一塊突出的巖石，看到了樹木交錯的根系。

賽安搖了搖頭，“不像，這個地穴的塌陷很連貫，很可能是地形改造的饋贈。”

“工蜂們在地下開辟出了一個巨大的空腔，或許它會直接通向巢穴的核心。”

“工蜂？”布萊恩疑惑道。

“額……不像嗎？”賽安尷尬地撓了撓屁股，“像螞蟻之類的群居昆蟲大都有著嚴謹的社會結構，所以我想這種異種蟲族群里會不會也有類似的體系分化。”

艾絲塔莉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忽然一塊泥土砸在了她的腳邊。

她抬頭望去，發現土層正在緩緩震動著，這表示蟲群正在他們頭頂上搜索入侵者，泥土的碎屑隨著震動嘩啦啦地往下掉，一道裂隙蜿蜒著指向漆黑的地心。

矮人被土腥味搞得鼻子癢癢的又想打噴嚏了，問道女孩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他忽然想起牛頭人的粗暴對待，于是便小聲抗議道：“嘿嘿等等！這一點也不公平，憑什么小姑娘就不用噴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我只有一個草藥錦囊呀……”賽安為難地說道。

“布萊恩先生是大人，就稍微讓一讓孩子們吧。”牛頭人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如果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嗅嗅我的身上，至少還沒有用臭鼬的腺體。”

他苦笑著解釋道：“這玩意可比草藥難清理多了，不過多虧了它我才能逃脫那些怪物的追捕，藏進這個洞穴里。”

矮人偷偷松開鼻子，湊過去聞了一下，果然牛頭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奇妙的味道，他嫌棄地吐了吐舌頭，不再抱怨了。

艾絲塔莉雅撫摸著一條沾滿了泥土的根須，傷感地說道：“可憐的樹，他的根須都快要被蛀空了，即使他拼命地想要往下扎根，也沒有辦法改變被掩埋的命運。”

“說的是啊，這里隨時都可能會坍塌，繼續留下來實在是太非常危險了。”牛頭人挑起一根斷裂的藤蔓，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這一通鬧騰，我的魔法看來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為了讓自己不至于被土活埋，小賽安催生掉了所有的種子來加固這個藏身的地穴，順帶在精靈和矮人莽撞地出現時召喚藤蔓救了他們，然而辛辛苦苦長出來的植物又被蟲群的騷動毀滅了大半。

不過現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牛頭人正在來回搬運雜物遮擋他們的入口，雖說入口狹窄而隱秘，不過多一層保險也不壞。

布萊恩學著賽安的樣子，扯下藤蔓和雜草來遮掩洞口，隨口說道：“怎么辦，既然出不去，去下面看看怎么樣？”

賽安咬著牙，抱起最后一塊巨大的巖板塞住了整個洞口。

聽到矮人的想法，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條通向地心的狹窄隧道上，思考了一會，皺著眉頭說道：“也好，我們待在這里也容易被發現，反正也出不去，不如下去一探究竟。”

“而且，關于這個蟲群……我點有不太好的預感。”

牛頭人看了眼背對著他們的艾絲塔莉雅，想起了精靈的那個有關預言的夢，于是他小心地問道：“還好嗎？”

精靈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賽安眨了眨眼，總覺得女孩的表現似乎有點奇怪，說出來的話也奇奇怪怪的，似乎又回到了旅途開始時候的模樣，但他也沒多想，因此盡管他能體會到女孩此刻的心情，但他更相信她的勇氣。

三人便往深處走去，下降的過程并不順利，縫隙變得越來越狹窄，牛頭人的塊頭又格外的大，他不得不擺出各種各樣別扭的姿勢艱難地穿越。

在這種密閉的空間里，很容易就會喪失對時間的判斷。

其余兩人就不必說了，他們都覺得前路無比的漫長，牛頭人稍微好一點，他一直注意著這個，并時不時地給同伴們報一下時間。

他們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繞過了蜿蜒曲折的縫隙，爬高爬低，左右回轉，好在一直都只有一條道，大體的感覺也是不斷向下。

“Welcome to center of the earth.”在前面爬的牛頭人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把身后的布萊恩嚇了一跳。

“嗯……那是來自我家鄉的一句臺詞，意思是——歡迎來到地心。”牛頭人哼著聲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

被嚇了一跳的布萊恩可就沒有這種感觸了，只見他生氣地一頭頂在牛頭人屁股上，不滿地嚷嚷道：“快往前爬！”

牛頭人也不氣惱，他順從地往前爬，尾巴輕輕搖擺著，看起來很是歡快。

說來奇怪，這一鬧極大地緩解了隊伍前行中彌散出來的不安，至少布萊恩感覺沒有先前那么壓抑了。

他們繼續爬呀爬呀爬了好久，就在布萊恩一度都以為偏離了方向的時候，眼前忽然冒出現了一陣橘黃色的亮光。

賽安一把按住驚訝得想要站起來的布萊恩·銅須，三人匍匐在這塊突出而蔭蔽的平臺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個巨大的房間。

很快，他們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