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你的小徒弟還活著嗎？”

姬憶炎的聲音像是一道魔咒，狠狠地嵌入了林嚶嚶的腦海，讓她發暈發脹。

她的小徒弟……

隱隱約約，她似乎看見了一襲黑衣逆著光面對她的青年。

那雙青綠色的眼眸似是平靜無波的盯著她，聲音如冷酒一般，“師傅，徒兒這樣做對嗎？”

而她則是看著少年身上沾染的鮮血，后退好幾步。

她當時說什么來著……

哦對了。

她說，“妖就是妖，果然改不了害人的癖性……”

而那蛇妖，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半晌才緩緩道。

“師傅啊，你真的……沒有心嗎？”

……

“國——師——大——人~”

姬憶炎惡劣的帶著玩味的聲音喚回了林嚶嚶的思緒。

“說起來，秦慶鳴和你的小徒弟很像哦~國師大人怕不是睹物思人吧？”

林嚶嚶松開林彎彎的手，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抱歉，剛剛想的入神了，你疼嗎？”

林彎彎的手被她捏的變形，看起來疼極了，可是林彎彎卻毫不在意一般，滿臉寫著擔心。

“嚶嚶姐，你的臉色很難看……”

林嚶嚶揉了揉林彎彎的腦袋，“陛下，您直說可以嗎？”

姬憶炎無奈的聳了聳肩，“孤也不知你徒弟活沒活著，或許你該親自去問問白七七？”

林嚶嚶沉默了一會，竭力把心中的情緒壓下去。

“你們怎么找到的白七七？”

“白七七不是我們白楚山的弟子嗎？孤就用白楚山的秘法傳召了白七七，本來只打算試上一試，沒想到她居然真過來了。”

林嚶嚶因為思緒太亂，沒有注意到姬憶炎用的是“我們”白楚山，不然她定會欣喜異常。

“我們和白七七說了嚶嚶姐，她很激動呢！”林彎彎笑嘻嘻的，“我們和她說好了，要去白楚山見面呢。”

林嚶嚶的聲音有些晦澀，“為什么……去，白楚山？”

林彎彎有些呆萌，“她說想借助您的力量消除魔障，嚶嚶姐，什么是魔障啊。”

沒想到往日有問必答的林嚶嚶卻垂下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姬憶炎攔了輛出租車，很熟練的報上地名。

司機看了林嚶嚶好幾眼，表情很奇怪。

林嚶嚶也知道自己現在很奇怪。

她躋身的尸體本就透著不健康的蒼白，身體還散發著一股令人不悅的氣息，是林嚶嚶哪怕用鬼氣也遮掩不了的惡臭。

就是在地府，也沒怎么見過這幅尊榮的丑鬼。

這具尸體，比厲鬼還像厲鬼。

車子平穩行駛了兩個小時，下車的時候，林嚶嚶看見司機一臉驚恐掏出了手機。

應該是和親人打電話吧。

畢竟青天白日的見了活死人，任誰都想和親人傾訴一番。

看著熟悉的山，林嚶嚶按住胸口。

千年之間，似乎沒有為這座山留下痕跡。

“白楚山已經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不過才開發了五分之一，我們從沒人的地方繞上去。”

白楚山地勢險峻，是很多登山愛好者的打卡地。

林嚶嚶一路上默不作聲，默默感受著白楚山的呼喚。

她生前補下的道法，經過千年，還在有條不紊的運行，此刻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欣喜的顫動起來。

林嚶嚶如今是鬼，鬼氣雖然也能勉強運用道法，但到底和生前氣息不同，難為護山陣法還能認出她來。

林嚶嚶隨手往陣法中打進一道鬼氣，讓陣法安靜下來。

因為她的陣法，哪怕后世都知道青嚶道人就在白楚山立教，卻也從未找到過她的住所。

越接近她生前的住所，林嚶嚶就感到越濃重的魔氣，心也就越發沉下去。

護山陣法安然無恙，山中卻有魔氣。

陣法不可能對入侵的魔氣無動于衷，除非……是陣法本就承認的人——化魔了。

是……山中的弟子嗎？

林嚶嚶不知為何，有些踟躕。

姬憶炎扭頭看了她一眼，滿臉嘲諷，徑直走了進去。

林嚶嚶深吸一口氣。

穩住，你可是道家一姐！不能慌！

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沉心靜氣，進去，完成任務，回地府！

林嚶嚶的住處很大。

因為小徒弟的特別性，她和小徒弟同住。

因為妖進階時需要化形，所以院落必須足夠大，才能容下蛇妖的龐大身軀。

她離世時，小徒弟已是半步化龍，不知如今……

院落里站著一個白色衣服的女人，容貌艷麗，體態婀娜。

她一雙狐眼打量著眾人，在看見林嚶嚶的時候，身體震了一下。

“哇……”

林彎彎驚訝極了，手摁住了自己的小胸脯，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白七七。

“居然，會抖誒。”

白七七媚眼寫滿了激動，連忙匍匐在地。

“青嚶道祖……”

林嚶嚶有些恍惚，半晌才悠悠嘆一口氣。

“起來吧。”

白七七起身后還是激動異常，“我……您……您還記得我嗎？”

林嚶嚶：？？？

“我是后山的白狐貍啊！我的名字就是您給賜的！您忘了嗎？”

林嚶嚶又是一陣恍惚，這才在記憶長河中搜羅出了一些片段。

山中修行無聊，有弟子偷偷帶了一只白狐上山，卻又害怕被她發現，丟棄在了后山。

她當時覺得白狐頗有靈氣，就閑來無事指點了一番。

“可憐的小白狐，被拋棄了啊。”

她當時正在吃徒弟做的包子，可能說話含糊不清了一些。

到了白狐耳里，就變成了，“可憐的小白……七啊。”

林嚶嚶莫名有點愧疚，就給白七七輸了點鬼力。

她雖是鬼，但生前法力就極深厚，鬼力也包含靈力，對修行道法的妖大有裨益。

白七七更是激動地不行，一對狐貍耳朵蹭的竄上了頭。

姬憶炎簡直沒眼看，扭過了頭。

“道祖，您……您西去后三十年，我才化形。因為……曾得到過您的指點，才，才得幸加入白楚山。”

林嚶嚶坦然的點了點頭，“我死后，可有大事發生？”

白七七表情忽然有些糾結，“呃……您真的想聽嗎？”

林嚶嚶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門中弟子入魔了？”

“呃，是……”白七七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林嚶嚶，“是……青冥師叔。”

“啊……是，青冥啊。”

過了好久，林嚶嚶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氣。

“半步化龍……徒兒，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