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才真正地感覺到離開了蓬萊。

諸多的遺憾涌入心頭，還有很多蓬萊的長輩沒有告別，太師祖，毓秀姑姑，展師叔，風師伯……還有眾多的師兄師姐，還有我們養大的白虎和黑狐……

在蓬萊，還有很多的地方藏著我們三個人的寶貝。

這一趟出來，我們大概都沒有料想，會在洛商城各奔東西。

我勉強將出師和大學畢業聯想起來，心里會好受一些。

可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陸晏空上一鞭子還沒好，又挨了一鞭子，肩膀上的衣服又一次的被血跡染紅。陸擎業轉過身，對著跪在地上的陸晏空道：“幫你妹妹拿東西，我們走。”

“是。”陸晏空爬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從我的手中接過了我的包裹。

我不舍得回頭又看了看站成一排的蓬萊眾位前輩，還有幾位師兄。

陸晏空將我的視線拉了回來，道：“那叫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看的越多，反而越割舍不了。走吧，我們先回去，不日我們就回家。”

我就這樣茫然的跟著，走了竟然有半個多時辰，才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院落。院子看起來很是破敗，墻頭上長滿了雜草。陸擎業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我和陸晏空緊跟其后。

院子也很是荒蕪，長滿了雜草，房子的門窗同樣很是破敗，灰塵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

我們兩個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站在院中間的陸擎業，巍峨挺拔的背影，此刻落滿了孤寂和凄涼。

他就靜靜的站著，站了不知道多久。

陸晏空捂著傷口擠鼻子弄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過身來看著我，眼圈紅紅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凄涼，落到我身上的之后，才消散了許多，朦朧的眼睛里蒙了一層柔和。

他走到我的身邊，將一個黑色的東西遞給我。

“謝謝外公。”

他突然長出了一口氣，擠出了一聲——嗯！

我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手不自覺的顫抖。

這是一塊黑色的令牌，上面只有兩個用篆書刻著的字——天權。

“這是七星令？”我驚訝的抬頭看向外公。

“賀禮。”陸擎業吐出兩個字，道，“你自己收好。”

七星令，現在，也算是都現世了。

四大門派各執一塊，千絕城，程廣山，還有我手里的這一塊……

“凜兒，你還有朋友要告別嗎？”外公輕聲問。

我掃了一眼陸晏空，道：“還有一個朋友需要告別。”

“那好……告別之后，我們就回家。”外公說完，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

陸晏空這才叫出聲來，道：“疼死了，我可真冤枉……”

“我沒有金瘡藥，去找段寅吧……”我伸手將我自己的包裹拿了回來，道。

“你別看外公話不多，知道你還活著，他很開心，只是，不太會表達。”陸晏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落寞，道。

“嗯！”

段寅見到我們一點都不意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子的飯菜。

“后悔嗎？”這是段寅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有很多的遺憾。”

“人生，哪里都不缺遺憾。”段寅給我倒了一杯酒，道，“果酒，甜的，不醉人。”

我轉頭看向陸晏空，問：“若是回了蘭澤乾坤谷，我還能再出來嗎？”

“若是放在以前，肯定不會……”陸晏空咬了一口雞腿，道，“現在，沒有人會攔著你。放在以前，知道你在蓬萊，外公不會這么大張旗鼓好聲好氣的到蓬萊面前要人，直接踹開蓬萊大門帶著你就走了。”

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甘甜的果酒順著喉嚨流進肚子里，冰涼的感覺慢慢的變得熾熱。

段寅又給我倒了一杯，道：“這一切都是緣分，我無意發現你的身份，蘭澤乾坤谷現世，你的身份明朗，到最后你回歸蘭澤乾坤谷，一切都好像是定數一般。”

“可我總覺得……我也沒做什么，一切都變了。”

“變化，這才是江湖啊！”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段寅舉杯，道：“那就，好好告別吧！”

借著段寅的談笑樓消息網，給蓬萊相近的長輩師兄各自寫了告別信，又給阿曜和思韻寫了一封信，將近況和現在的情形告訴了兩個人。

最后，便是段寅。

“段大公子，此去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見面了。”我對著站在門口揮扇子的段寅，道。

我換下了繡著蓬萊花紋的衣服，換成了普通小姑娘的裝扮。

段寅又擺出了那副欠揍的笑容，道：“誒，我們的緣分還深著呢！”說完，看了看我身邊的陸晏空。

陸晏空伸出手指著段寅，道：“你別想打我妹妹的注意啊，變態！”

段寅沒有理會他，又對著我道：“縹緲姑娘，不管前路怎么走，終究還是看自己的選擇。”

我抿嘴笑了笑，道：“多謝！”

我對著段寅揮了揮手，本能的看向了天空。

江湖瞬息，不知道，下一次見到阿曜和思韻，會是什么樣子……

“哥，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