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楊小一愣住了。沒想到她刻意布置的場景和效果一下就被他看穿了。
“他傻，不代表我也傻。”轉身，他艱難地挪動腳步。
“站住！”楊小一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是，我不是什么大姐，那兩個人只是這附近的流浪漢。我經常來這邊玩認識的。可是……”
“誰在乎。”他打斷她的話，再一次推開她。
“可是，盡管這樣……我也敢救你。”她把剛才的話說完。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他，“還有……你受傷了。”
他愣住。
“那么漂亮的臉，如果毀容了，多可惜啊。”她看著他臉上的淤青，和眼角的傷痕，心里有些不忍。
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傷，還有一絲溫熱的血，臉上卻升起了高深莫測的笑容，“誰在乎。”還是剛才的話，卻說得別有深意。
抽回手，他還是走了。沒有再說一句話。
楊小一站在原地，看見夜色慢慢吞沒他那并不寬大的身軀，她才發現，或許今天看見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凌羿鋒。
那冷漠又疏遠的語氣，那冷淡又孤獨的眼神，還有現在……堅強又軟弱的背影。
夜很黑，夜色很濃。他覺得這條路好長好長，而且越走越暗。最后就像是走進了地獄里，沒有一絲聲音，整個世界，回蕩著的僅僅是他的孤獨的腳步聲。
心臟驟然縮緊，身體頓然止住。渾身就像凍入冰窖里，冷得讓他顫抖。
“砰！”他的身體轟然倒下，而他卻在倒地的瞬間看見了光亮……天邊那輪冷月映入他的黑眸。緩緩伸手，從指縫中能夠看見月光灑下的光暈，流光溢彩間他的眼神飄遠。
“呵！”他好像笑了，可那比月還要冷，還要深的眼眸中卻看不出一點笑意，一點溫度。
一只溫熱的手伸來，輕輕握住他那只僵在半空的手。
“凌公子？你……你還好吧？”那個聲音就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那么柔和，那么動聽。就像是兒時的搖籃曲。
“我……”他慢慢閉上眼睛，“我……”還好嗎？
他經常做著同一個夢，夢中的他獨自奔跑在陽光下，永遠都向著同一個地方而去，其實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跑。可是，他臉上蕩漾著他這輩子都不曾露出過的笑容。
他想，那個地方一定是天堂。
朦朧中，一只手溫柔地撫著他的額頭。那樣的溫暖直抵他的心臟，讓他覺得舒適，安詳。然后，他聽到了水聲，仿佛就在耳邊。
而他好似睡在搖籃里，世界都在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晃動。
慢慢睜眼，繁星璀璨，橫貫中天的銀河熠熠生輝，那兩顆相守相望的星球散發著奪目的光彩，這一瞬他覺得自己置身于浩瀚宇宙。
側頭，同星空一樣，還是一望無垠的景色。他……在一個小船上。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楊小一坐在旁邊看著遙遠的天邊，微微笑著，“你說，海得有多大的胸懷去容納百川，和生命。”她順著河道指去，“這條河再過不遠就融入大海了。”
他順著她的手看去，“前面一片黑暗。”
“是啊。”楊小一道，“無邊無際的大海。無邊無際的黑暗。”她唇角的笑容變得苦澀，“它吞沒了多少生命，掩蓋了多少謊言。”回頭，她看著他，“很高興認識你，凌公子。”
“恩？”他慢慢做起身，只覺頭疼異常。
“很高興認識今天這個你。”她補充道，“這是真實的你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不羈的笑容浮現，好似在特地掩蓋什么。
“你當然不知道。”楊小一學著他的表情，“因為你不僅受傷了，你還發燒了。你更不知道在你昏睡期間說過什么。”
“我？”他一驚，條件反射般的握住她的手腕，一臉緊張，“我說過什么？”
她的笑容止住，垂眸看著他緊握她手腕的手，“這個表情，怎么就像要殺了我一樣。”她抽回手，輕柔著已被他捏紅的手腕，“我可救了你。而且我還沒有為了省事直接送你去醫院或者給你家人打電話。”她深深望著他，“我可是用了心在救你。”
“你？”他微微動容。
“剛才那個是你哥吧。”轉過身，她背對著他，坐在船舷邊，雙腳在空中來回晃蕩，“我在報紙上見過。所以我猜想你們凌天神域的家事一定不想鬧太大。會對你，或者你們整個集團都有影響。”她的語調很輕松，“所以啊，我就把你帶到這來了。這個小船呢，是我剛才那兩個朋友的家。很小，卻很溫暖。”側頭，“更沒有紛爭。”
凌羿鋒垂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謝謝。”
“想要等到你的一句道謝，還真是不容易啊。”她長長嘆了口氣，仰頭，看著浩瀚星空，“小時候我爸爸告訴我，喜歡星星的人，一定不是壞人。”她神情悠遠，“所以后來很多次，我都強迫自己不去看星星……你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吧。”她躺在船上，雙手枕著頭，眼睛一斜，看著他，“就像你身上的傷口。”
“你看到了？”他笑了。很疲憊。
“是啊。剛才替你清理傷口，發現你身上還有好多曾經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傷痕。”在看到的那一瞬，她的整個心都掉了一拍，她永遠想不到，平日里那么風光無限，神采奕奕，不找邊際的凌公子還有這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
“申婉知道么？”她看著沉默的他，有些心痛。
他看著她。不作任何回答。
“肯定知道吧？”她輕松問著，欲要調節氣氛，故繼續玩笑道，“不然，你難道穿著衣服和別人上床么？”
聽到楊小一這么說，他臉上卻迅速閃過了一絲尷尬和不安。
“咳咳！”發現不對勁的楊小一立馬干咳一聲，迅速轉移話題，“你看！流星！”她指著天空……其實哪里有什么流星啊……
凌羿鋒沒有看天空，而是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