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望著眼前人，耿桂鳳沉吟片刻，一口將茶水飲盡，隨即起身。

“等天亮了，就帶著孩子回家吧。”

末了，又跟了一句，“我說的，是你真正的家。”

喝茶的動作一頓，衛芹晟抬頭看她，深不可測的目光教人看不透。

“孩子需要慢慢調理，家里人定然擔心，回去后，就按照我給秦嬤嬤的冊子照料，不出兩個月，還你一個機靈的娃娃。”

“謝謝你的茶，普洱的味道不錯。”

語畢，耿桂鳳就起身回屋歇下了。

看了眼茶盞，又看向身后熄燈的屋子，衛芹晟晃動著手里的茶盞，深眸浮現一絲玩味。

“瞧，露出馬腳了吧？”

一個落魄的農家女，連飯都吃不飽，怎么知道普洱的味道？

手指輕輕敲動著桌面，衛芹晟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擴大，眼眸深處浮現點點精光。

耿桂鳳，真正的你，會是誰呢？

翌日一大早，耿桂鳳捂嘴打著呵欠走出堂屋，眼前的一幕，教她呆愣當場。

只見秦嬤嬤端著粥，笑容滿面的打招呼。

“姑娘醒了？快來吃早飯吧。”

以往都是分兩桌吃飯，今日卻是圍坐一張桌，桌上的包子她很是眼熟。

不就是昨晚剩的嗎？

再瞧瞧衛芹晟手里的包子，耿桂鳳瞪凸了眼。

他竟然，吃剩下的包子？！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你們怎么還在這兒！”

昨夜說好了的，今早就離開。

“不在這兒，能去哪兒？”衛芹晟笑呵呵咬了口包子，獻寶似的舉到她面前，“包子不錯，聽說，是你親手包的？”

手藝不錯。

咬著包子，狀似感慨道：“懂醫，又會下廚，還會照料孩子。”

“像小大夫這樣賢惠的女子，世間少有嘍。”

想他母親大人，每回下廚，廚房都要翻新一次，堪稱一絕。

“少拍馬屁。”耿桂鳳臉色不善，惡狠狠瞪著他，“吃完早飯趕緊走，咱們昨晚說好了的。”

聞言，衛芹晟眨眨眼，自顧自吃包子。

“那是你說的，在下可從未答應。”

“你！”

竟然耍起了無賴！

見她氣的臉紅脖子粗，衛芹晟笑瞇瞇按下她的手臂。

“別氣壞了身子，我并非故意不走，而是秦嬤嬤。”

說話間，秦嬤嬤上前來，一臉歉意的道：“您給老身的冊子，其中還有諸多不明之處，老身須都弄清楚了，才能放心帶著小主子離開。”

包括姑娘按摩的手法，她從未見過。

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帶著小主子回去，她于心難安。

以孩子為借口，耿桂鳳焉有拒絕的道理？

再者，確實急了些，有些事情，秦嬤嬤確實還沒學會。

再三思索，耿桂鳳這才點頭。

“那好，接下來的兩日，秦嬤嬤有何不解之處隨時問我。”

雖討厭衛芹晟，可孩子是無辜的，從一而終嘛。

“這就對了嘛！”衛芹晟一點頭，笑著給她拿了馬扎子，“來，坐下吃飯，吃完飯，我陪你上山采藥！”

上下瞄了他的身子骨，耿桂鳳不屑的嘖了聲。

“就你這身子骨，折在半路上，我還得想法子救你。”

那不是自討苦吃？

“您吶，就認命吧，您就不是吃苦的那主兒，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拿過包子，耿桂鳳狠狠咬上一口，“而且，我今兒不用采藥。”

聞言，柳氏面露詫異，“那你做什么？”

看到娘親的詫異，耿桂鳳不禁嘆了口氣。

“娘，您忘了，我現在是個大夫，自然是要出門問診的。”

“那我隨你一起。”衛芹晟自告奮勇。

這回，她不說話了，只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都說他不是吃苦的主兒，怎么還打算跟著她？

見狀，一大推了推自家主子，“爺，人家小大夫是嫌你礙事。”

“多嘴。”秦嬤嬤冷眼瞧他，“主子的事兒，豈容你一個下人多嘴。”

秦嬤嬤發威，一大立馬閉嘴低頭扒飯。

吃過了飯，耿桂鳳換了身衣裳，背上藥箱就走了，準備先在周圍村莊轉上一圈。

“診脈看病嘍——”

雞咕咕——

“哪家有病人，上門診脈——”

咕咕——

額上青筋直跳，耿桂鳳倏然轉身，瞪向正在逗雞的某人。

“跟著也就跟著了，你帶只雞來，算怎么回事！”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立在他肩頭的那只雞，是她養在籠子里，準備燉湯的藥雞！

隨手掏出根人參，衛芹晟喂給雞吃。

“這雞我瞧著順眼，就拎出來跟我作伴嘍！”

說話間，笑瞇瞇摸了摸雞頭，順滑的手感，教他愛不釋手。

“瞧，多聽話。”

說來也是怪了，這雞自抓回來，見人靠近就炸毛，到了他這兒，反倒是乖順的很。

果然，怪雞跟怪人，怪到一塊了。

不過……

瞇著他手里的人參，耿桂鳳嘴角抽了一下。

“你從哪兒來的？”

“院兒里架子上，隨手拿的。”衛芹晟又掏出了好幾根，“我怕它不夠吃，多拿了幾根。”

瞧著那些人參，她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些參，都是我一根一根挖出來的！你竟然，拿來喂雞！”

她的心血啊！

看她要殺人的樣子，衛芹晟立馬將剩下的人參收回去，呵呵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人參嘛，上了年頭才值錢。”

“可再小的人參，也有它的價值！”耿桂鳳惡狠狠瞪著那只雞，“不許再喂了！”

她養的是藥雞不錯，但，不是祖宗！

吃人參長大的雞，說出去誰信？！

“不喂了。”衛芹晟保證。

回過頭去，耿桂鳳繼續賣力吆喝著，盡量忽視身后的一人一雞。

聽過遛狗、遛貓的，可遛雞的，頭一回見。

尤其是，相處的還不錯哩！

就在她賣力吆喝之際，一個婦人從胡同里朝她招手，同時不忘打量四周，似是被人發現一般。

見狀，耿桂鳳趕忙上前，“嬸子，您要瞧病嗎？”

“不，是我家男人。”婦人上下看了她一眼，面露懷疑，“你這丫頭，能成嗎？”

“我聽說，你瞧病可以不收銀子？”

“診費不急，先讓我看看患者。”

婦人有些猶豫，可想到自家男人的病，一咬牙，“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