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這位冰霜美女的人設這么快就要自我坍塌了么……曾寬心中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從小在龍虎山上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冷艷師姐竟然愿意跟他一同犯險。
“師姐是想跟我一起共赴巫山……不是……岐山鬼市?”
曾寬不知是性奮還是驚喜,突然有點張口結舌。
“別想歪了,作為龍虎山天師,斬妖除魔也是我的分內之事。更何況北戎大敵當前,于公于私我都沒有道理坐視不管?!?
陸千霜螓首微微側傾,翻起白眼來都是那么讓人心醉神迷。
“師姐雖是三品天師,法力高強、逼格高聳,不過始終是一介女流,去鬼市這種腌臜場所拋頭露面還是多有不便?!?
就你這臉蛋兒、這身段兒、這打扮兒去鬼市還不得引起圍觀?別說用法力降妖,尋常人等瞅一眼都得鼻血噴濺……曾寬此行自然是不想引起鬼市中人過多的關注,最好是悄悄地進村,不知不覺間將北戎妖孽擒拿才是上策。
“男女又有何不同?為何你去鬼市斬妖便是忠義兩全,而我去鬼市除魔就是拋頭露面?為什么這天下的道理你們男人說得我們女人就說不得?”
陸千霜雙眸凜冽,言語氣貫長虹。
得,沒想到師姐不僅是一位女天師還是一位女拳師……曾寬無語凝噎,只好悻悻地回道:
“師姐天仙一般的風采,我屬實不愿你沾染半點江湖煙塵。不過既然師姐言辭懇切,也有拳拳體國護夫之心,你我自當同往?!?
“曾寬,你我二人雖有婚約,不過并未成親,你不用總是嘴上討便宜。此番我愿陪你前往鬼市,完全是……念在同門之情,休再多想?!?
陸千霜低眉頷首,略顯嬌羞。
嘴真硬……
“如師姐所言。不過既然要去鬼市,師姐這身裝束怕是要換一換。這樣,讓三尾去內堂尋一套樸素點的男子衣衫,明日再易容打扮一番方可。”
曾寬說道。
“師弟要我女扮男裝?!”
老娘為何要穿你們男裝?該死的男權社會……陸千霜胸口起伏。
“師姐之意該當如何?!”
師姐你女拳那套終會害人害己,還是省省吧……曾天師目光如炬。
“可?!?
“善?!?
……
第二日眾人養精蓄銳一整天,待日頭將要落山之時牛皋親自準備了三匹快馬和曾寬等人立于鎮妖司堂前。
“曾天師,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即刻便可動身。”
牛皋斜挎強弓,背負鑌鐵雙锏,說起話來虎虎生風。
“不急,師姐尚未出來。”
這女人出個門真心不容易,尤其是漂亮女人……曾寬頗顯不悅地抬頭望了望漸暗的天色,隨手把表明身份的三枚銅錢收入懷中,并示意牛皋再耐心等等。
“天師哥哥,你此行若真有個三長……”
三尾臨別還想表達一下關切,只是話未說完,水潤的雙唇便被曾寬二指死死捏住。
你丫閉嘴……曾寬雙眉一挑說道,“三尾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勿再多言?!?
三尾急忙掙脫,撅著紅紅的小嘴兒幽怨地說道:
“天師哥哥就是如此回應三尾關切的嘛!”
呵,您這哪里是關切,分明就是詛咒……曾寬剛要回頂一句,扭頭卻看見一身瀟灑男裝的師姐邁步從內堂走了出來。
陸千霜雖然不情愿,但最終還是換上了三尾特地為她準備的一件皂色對襟長衫,襯得她玉頸雪白。
四指寬的黑色絳帶環腰而系,更顯楚腰盈盈一握。
最外面又罩一件略顯寬松的絲質薄衫,走起路來衣袂飄飄、輕靈俊逸。
一頭青絲被她束成高高的馬尾甩在腦后,頭頂白色的發帶竟也熠熠生輝。
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陸千霜就這么站在曾寬面前,淵渟岳峙,飄飄然若有出塵之姿。
“師姐……好生俊俏。”
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是一種什么體驗?就是每次出門前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剛才是誰心有怨言?誰?本天師能把他揍出屎來……曾寬面對師姐這波顏值殺竟也不自覺地有些瞠目結舌,這一刻他仿佛被牛皋靈魂附體。
“師弟請把下巴合攏?!?
陸千霜得意地白了一眼曾寬,隨后翻身上馬。
“咳……多謝師姐提醒。不過倒是不急著出發,師姐身上尚有一處顯眼的破綻,待師弟稍用念力為你隱去。”
曾寬說罷,雙眼促狹,目光逐漸下移,最終停留在陸千霜高聳的雙峰之上。
“師弟,不可!”
陸千霜循著曾寬的目光,低頭一看,瞬間便明白了,隨即雙手抱胸,作驚呼狀。
“師姐勿憂,回頭我再幫你變回來,甚至再大一點都可以。只是此番前去鬼市,不能讓人以為我等身懷兇器?!?
曾寬話音未落,只聽得陸千霜掩面慘呼一聲,隨后撇下眾人,兀自打馬而去。
曾寬微微一笑,和牛皋各自上馬,辭別眾人之后緊隨陸千霜,向東北疾馳。
是時,夕陽即將隱入山巒,落霞漫天。
三人策馬揚鞭的身影隨著風中高懸的孤鶩一起被光影拉得很遠。
城外秋水潺潺,臨近灘涂的茂林竟也氤氳出幾分霧氣,與晚照長空正逐漸融為一色。
……
朔州,云中郡。
某幽深僻靜的高墻之內。
一位貌似大景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正在秉燭夜讀。
他頭戴白玉發簪、身著淺色長衫,鼻翼高挺,雙眸深邃,蛾眉斜飛入鬢,目光灼灼如炬。
他一手握著書卷,一手背在身后,讀到辭藻華麗、文采斐然之處不禁擊節贊賞。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妙,妙哉!柳屯田這闕《望海潮》每每讀來必令人心旌搖曳。想那南朝物華天寶、人杰地靈,自古頗多風流俊彥、藻句華章,某心向往之?!?
說罷,剛剛還滿臉神往之情的年輕書生忽然變得陰冷起來,瞬間便換上了另一副猙獰面孔,燭光之下的身影也隨之膨脹了數倍。
“漢人愚昧,專擅權謀、結黨營私,有何德何能竟久居中原之地?其雖廣袤千里,然半數已盡落大戎手中,剩下那半壁江山,業已是囊中之物。哈哈……”
那龐大的身影一陣狂笑,臉上陰晴變換不定。
突然,高遠的夜空中傳來幾聲鷹唳,隨后一只猛禽振翅掠下,落于那人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