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一無所知的秦暮正騎車載著阿野前往雍涼城。

時間讓雍涼草原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郁郁蔥蔥的草叢隨風擺動著身姿。

陽光斑駁的落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只剩下淡淡的青草香在鼻間彌漫。

秦暮沒有在草原上耽誤多久，便來到北地雍涼。

經過繁瑣復雜的入城安檢后，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叫賣聲喧嘩聲不絕入耳。

擁擠的人潮中小販掀起鍋蓋，冒起的蒸汽將饅頭獨有的麥香送入鼻子，眼花繚亂的小吃，鱗次櫛比的肉串讓人流連忘返。

這座城并沒有因為冰鬼海而被摧毀，人們依舊安居樂業，充滿生活氣息。

口水直流的秦暮，從貧民窟搶過幾個扒手的資金后，和阿野大快朵頤起來，吃罷更是找了家客棧住下。

靠在窗臺靜靜地望著窗外夕陽，眼中思索著接下來的旅程。

他查詢過《無字天書·卷壹》，里面記載前往眾國都城的內容和勝光所說差不多，至此也打消了騎自行車前往眾國都城的想法。

現階段需要賺夠船票錢，如此才能前往眾國都城。

打定主意的秦暮說做就做，利用僅剩不多的錢財購買了幾副不同規格的刻刀，準備找地兒擺攤賣木雕。

出售刻刀的鐵匠見秦暮毫不講價，大方的送了幾包開心果給他。

秦暮便開始了邊賣開心果，邊雕刻木雕的生活。

可事與愿違，在他擺攤的第一天便因為無證經營而被抓進了巡檢司。

“你賣的什么東西？”

“開心果。”

秦暮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審問人員見他這般，心中將其定義為無良商販，各種詞句毫不吝嗇的從嘴里吐出。

直到肩膀被一只手拍了拍，審問人員才停下來。

“這是第幾次進來？”

梁修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眉毛不經意的皺起。

“第一次。”

秦暮揉著眉心，他也沒想到現世也會查這個。

“他交給我處理吧，你去審問別的人。”

將審問人員打發走，梁修望著秦暮語氣無奈：“要不是有人過來找我，我還不知道你進來了。

你不是回故鄉了嗎，怎么又來雍涼了？”

梁修印象中這個青年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殺細作，想找工作的話無疑非常簡單，卻沒想到他竟然因為無證經營而被抓。

秦暮聽罷直言是為了生存，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生活太難了……

“行了行了，既然你想擺攤我也不攔你。

這次開心果沒收了，你先去申請正規的經營許可，等會我去知會一聲，明天就能拿到。”

梁修搖著頭，他是欣賞秦暮的，既然他想自食其力，那么自己也會給他方便。

“雍涼寒月節快到了，拱橋那邊天天都有人閑逛，你可以趁此機會去那里賺點錢。”

簡要提醒了一下秦暮，梁修拍著他的肩膀：“這次就當小懲大誡，別再被抓了。

出去吧，還有人等著你呢。”

秦暮拜謝梁修，這位巡檢司統領和之前那個審問人員行事風格迥異，歸根結底還是兩人之前認識。同時他也疑惑到底是誰通知的梁修。

出了巡檢司大門，便看見賣他刻刀的鐵匠鋪漢子站在那里，看見秦暮出來后興奮的朝他招了招手。

“兄弟，你可算出來了。”

漢子端詳一番，語氣抱歉道：“也怪我沒有提醒你，在咱們雍涼擺攤是需要許可的，平白無故讓你受了委屈。”

秦暮搖頭表示無礙，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當下向漢子詢問起雍涼寒月節。

在得知這是雍涼最為盛大的節日后，秦暮不禁好奇起來。

蓋因寒月節前后眾國和燕梁都會心照不宣的休戰，以此歡度佳節。

并且每年雍涼的寒月節是在九月份，相對于眾國春節來說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隔天在巡檢司拿到經營許可后，秦暮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了擺攤生涯。

他要趕在休戰期湊夠船票錢，隨后直接乘坐飛艇到達帝都。

從那以后他開始充實起來，在太陽剛剛露出頭時便前往拱橋擺攤販賣木雕。

同一起在這擺攤的小販們插科打諢，偶爾賣出一兩件物品后，便買來爽口的酸梅汁遞給小販。

同樣是生活，身為普通人的他們比自己難多了。

梁修偶爾也會來這兒，看見感興趣的木雕便會買下來，拿回去給他的小孩兒玩。

這天，賣了兩個木雕的秦暮，正在和小販們插科打諢。

“小時候啊，過中秋，嫦娥的故事根本聽不進去，心里老想著月餅。

長大了過中秋，月餅根本吃不下去，心里老是想著嫦娥。

現在呢，開始琢磨兔子，是紅燒好，還是清燉好。

等以后老了啊，就要開始琢磨那顆桂花樹，用哪段來做棺材板好些。”

等他說完，卻沒想到這番話引來小販良久的沉默。

小販們不知道中秋、嫦娥、兔子以及桂花樹到底是什么。

至于月餅，他們還是知道的。

因為每年寒月節前后，處于北地雍涼的人們，都會吃上月餅。

小販們同秦暮討論起月餅來，雙方針對五仁好吃還是蛋黃好吃，展開了激烈討論。

“你這故事還聽離奇的，從哪里聽來的？”

梁修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正在值班的他走到攤位前，隨意拿起桌上的木雕開始把玩。

小販們看他來了，紛紛從攤位上拿起商品塞進他懷中，感謝梁修這幾天沒有驅趕他們。

在雍涼擁有經營許可只是第一步，還要面對巡檢司無休止的驅趕限時政策。

因為秦暮的原因，這幾天他們過得還算不錯。

“拿回去，給我侄子玩。”

秦暮隨手將剛雕刻好的木雕扔給梁修，后者接到時報以微笑。

“手藝見長啊，以前可沒今天這個雕的好。”

秦暮忍不住笑起來，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這句話在哪里都能應用上。

梁修給他便利，他偶爾刻幾個木雕給他，人情往來而已。

待到月上屋檐，拱橋處叫賣聲仍舊絡繹不絕。

巨大的月亮在天空中懸掛著，慢慢地，變為一雙。

皎潔的雙月如玉盤般散發著明亮光芒。

秦暮望著明月，思緒不知飄向哪里。

“你和那個姑娘怎么樣了？”

還未到下值時間，梁修樂得在這里消磨時間。

“好久沒見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秦暮說著，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琴弦聲，口中無意間唱起歌來。

“琴弦斷了，緣盡了，你也走了。

你是過客，溫柔到這，沉默了。

拱橋斜坡，水岸碼頭，誰記得。

隨我擺渡，離岸東流。

驀然回首，你在渡船口……”

砰！

一只巴掌拍在秦暮后腦勺，梁修皺眉看著他。

“那姑娘人不錯，唱點開心的。”

聞言，秦暮撓頭，思索片刻后繼續唱起來。

“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

你的臉沒有化妝，我卻瘋狂愛上。”

……

“我頂著大太陽，只想為你撐傘。

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遺忘……”

梁修靜靜的聽著青年的唱歌，望著月滿枝頭的雍涼城，滿是回憶。

雖然僅僅見了一面，但他看得出女孩眼中的羞意，亦如自己與妻子見面時的場景。

只愿有情人終成眷屬，時間不在溜走，靜靜停留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