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呆住了。

“山神大人，現(xiàn)在怎么辦，要讓狼王把這個人拖上來嗎？”云雀倒是顯得很淡定，嘰嘰喳喳的：“這種事情在山中常有發(fā)生，不是山神大人的錯哦！”

云雀的語氣很歡快，似乎是要安慰李東，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李東陷入震驚中久久沒有回神，一直到青連的聲音響起。

“你看見了嗎？”

李東震驚之后，才喃喃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就像云雀所說，這在山中是常有的事情。”青連的聲音變得很冷很冷，冷的幾乎沒有任何溫度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說些什么？”

自己要說些什么？自己能說些什么？人都已經(jīng)死了，難不成要他站在這里傻了吧唧的說一句“對不起”嗎？

可人的本性之中，總是存在著“逃避”。

“這件事跟我沒關(guān)系，是他自己亂跑，如果他不到后山附近，也不會失足，更不會……”李東七嘴八舌的解釋，可是解釋給誰聽呢？給自己么？

“李東，我希望你正視這個問題。”青連冷聲道：“自古以來從未發(fā)生過山神害人性命的事情，即便有，那些山神最后也墮入了魔道。害人性命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情。”

“不，不是！”李東拼命否認：“這件事和我半毛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我只是給趙老板一個教訓(xùn)罷了，又不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也不是我……”

短尾不知道何時從土里鉆了出來，聽到李東這么說，眉頭一皺，不耐煩道：“這里又沒有人怪你，只是李東，我希望你不要侮辱了山神的這個身份。”

“……”

可這件事，真要說起來，自己真的是無辜的。

他不過只是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幻境罷了，而這個幻境里，趙老板到底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李東是沒辦法控制，更沒辦法干預(yù)的。

“凡事講究前因后果，趙老板傷害你的父親，自有上天定奪他的懲罰，而你卻在中間橫插一腳，改變了整件事情的性質(zhì)……”青連嘆了一口氣：“就算我們不怪你，但上天的處罰還是會有的。”

李東咽了咽口水，這么說……自己是在無意間改變了他人的命運？

“我會變得怎么樣？”李東低聲問道。

短尾本來鉚足了勁兒要痛斥李東一番的，見他這個模樣，居然什么狠話都說不清楚了，只得嘆息道：“這個……也不是什么大事。凡人講究的是殺人償命，雖然你不是直接殺死了趙老板，但……多少與你有些關(guān)系。所以，只要拿你身上的功德來抵消你的殺孽就行了。”

功德？

李東迷茫的抬起雙眼：“功德是什么東西？”

“你可聽過‘功德無量’這句話？”青連道：“所謂的功德，便是凡人身上一輩子積累的福德，不管是助人為樂也好，救死扶傷也好，身上會根據(jù)事情的大小，慢慢積累功德。而功德的作用，于凡人來說，是抵消災(zāi)禍的。正所謂好人有好報，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李東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那……我身上的功德，足夠抵消嗎？”

“剛剛夠而已。”

短尾點點頭：“嗯，剛剛夠……只是，若日后你要飛升成仙，只怕有些困難了。光是飛升之后的職稱，只怕是還要比旁人低上一截。”

李東聽完之后，居然悄悄松了一口氣。

用功德抵消殺孽，比自己預(yù)期想象的要好太多了，而且他只想待在地上做個凡人，飛升不飛升的……他也沒多大的奢望。

這么想著，李東終于點了一下頭：“如果能抵消的話，那就最好了。”

短尾忽然有點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又不敢說，而李東已經(jīng)吩咐云雀，把二丫帶來，先把趙老板拖上來，不然的話一直放在這里也讓人心里不安。

“短尾神君，你不打算告訴李東這件事嗎？”

“……算了吧，凡人壽命本就短，這件事不見得近些年就會發(fā)生，還是不要說了。”

“我私以為，最起碼要讓李東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不然我怕他挨不過去。”

在李東處理的時候，短尾和青連嘀嘀咕咕交談了起來。

言談間無一不是對李東的擔心，李東自己卻毫無察覺。

二丫指揮著群狼，一口一下，把趙老板的尸體拖了上來，李東有些不忍心，但也不得不去看趙老板。

趙老板的眸子已經(jīng)變成了灰蒙蒙的，顯然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他瞪著天上，似在控訴，但更多的是因為踩空失足而浮現(xiàn)出的恐懼。

這個時候，二丫忽然靠近趙老板，仔細的在他身上嗅了兩下：“主人，這個人身上有別人的氣味。”

“唔？……他好像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就算有別的味道，也挺正常的。”

“不，主人……我能聞的出來。”二丫繞了一圈，吐出了鮮紅的舌頭：“這個人生前似乎跟什么人爭執(zhí)過，胳膊上有抓痕。”

聽到二丫這么說，李東才重視起來，他連忙蹲下身子去看，果然，趙老板的兩只手臂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傷。

這附近就是個斷崖，一些阻礙視線的灌木叢，樹木之類的東西早就被他清理干凈了，所以理論上不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這種痕跡。

“好像是被什么人抓的……”

力道還不輕，外側(cè)是四條血痕，內(nèi)側(cè)只有一條，證明有人用雙手抓住了趙老板。

難道說……

“青連，有沒有什么術(shù)法，能夠看到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短尾注意到李東的話，好奇道：“怎么了？”

“這次并不是我要給自己開脫……而是我懷疑，趙老板是被人推下去的。”

聽到這個答案，短尾顯得十分吃驚：“后山還有什么人能上來……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絕對不會錯……”李東的額上冒出了冷汗，如果趙老板是真的被人推下去的，那是不是就可以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那么他身上的功德，也就不用拿去抵消殺孽了——他根本就沒有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