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幽云,微霞,迎接著暗夜的到來。寂寥,深邃,悠遠,暗夜披上了外裝。這個與白晝互相交替地精靈,她的魅麗,感染著千年的我們。
神秘的夜,自然少不了文人的贊美。早已逝去的徐志摩,他的《再別康橋》,描繪了一副康橋夜景圖。滿載一船的星輝,沉默的夏蟲,給人以視覺與聽覺的沖擊,身臨其境,流連忘返。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借月色下美麗荷塘景色,抒發了自己的情感,暗夜便成了他情感的寄托。更有古代的《春江花月夜》,詩人張若虛描繪了一幅色美情濃斑斕迷離的春江夜月圖。他沒有局限于一輪江月,而是把一種復雜的人類情感貫穿始終。暗夜成了他思想升華的象征。
小時候,我對黑夜有著莫名的恐懼。是啊,據大人們講,黑夜中有阿飄,魑魅魍魎,還有吃人的妖怪魔頭……或許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玩笑,或者是懲罰孩子的工具。正如關小黑屋,會無限放大人們心底的孤獨而最終演變為恐懼,這是對殺人如麻、窮兇極惡的歹徒施加的懲罰。他們心中已經沒有上帝了,靈魂出賣給魔鬼的人,在面對黑暗時,依然會被心底的地獄所吞噬,更不用說小孩子了。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走夜路,甚至做夢時對會夢到自己走在無限的夜路之上,遠處的微光是魔鬼的眼睛;微風拂過,那是厲鬼的氣息。我不停地呼喚,不停地向前跑去,但夜色環繞依舊,我絕望的蜷縮在一角,慢慢墜入深淵……我驚醒在床上,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那暗夜中,真的有魔鬼嗎?鄧紫棋姐姐告訴我,暗夜是來自天堂的魔鬼。她的歌喉,點燃了我那心底的萌動。暗夜就是那優雅的惡魔,他會將我一點一點的吞噬,在夢里無法抗拒失重,在夜色的迷宮里無法找到出口,沉淪又蒼涼。但我心甘情愿,暗夜還是靈動的精靈,他充滿誘惑,讓我迷戀到無法自拔,無可救藥……惡魔或者精靈,天使抑或圣者,那都是暗夜的神態。充滿神秘的暗夜,她的本真,在我一次次遐想中擦出火花。
于是,我終于壯起膽子,登上屋頂,閉上眼,投入夜色的懷抱。開眸那瞬,群星點綴一輪彎月,她下面時不時閃過流星,那是美麗的夜空,寧靜又祥和,還有絲絲溫柔的晚風。魔鬼呢?惡魔呢?那不過是心底的暗夜。讓心底的黑暗吞噬掉自然的暗夜,心底的地獄之門就會打開,魔鬼們就會爭相出現。心中空靈的人,沒有那欲望,沒有這思想,只有那星,那月,與情殤。
暗夜是另一個世界的載體,無限的生機在暗夜中綻放?!绑耙缓味?,曉夜鳴不已。居然聲相應,各為氣所使?!苯Y束了一天喧囂,夜色中,萬籟俱靜。蟋蟀,蟬蛹……這些暗夜中的精靈,睜開了心靈的眼睛。我悄悄地走過,在月光的映襯下,螞蟻們忙著搬家,尋找新所;蟬蛹在樹干上脫殼,這是生命的升華。但我不會浮動一片樹葉,不會帶走一絲塵埃,我深知不屬于這個世界,當然,也不忍心改變這個世界。我留在暗夜中的是背影,暗夜帶給我的是柔情。
暗夜是公平的,她會撫平你的心靈。不管你是聲名顯赫的貴族,還是平庸無奇的凡人,總會經歷暗夜的洗禮。無論白天順利也好,崎嶇也罷,在暗夜中,你總會沉眠。人始于朝晨,終于暗夜。暗夜是我們的終點。她給每個生命以慰藉,因此生命會迎接更加精彩的明天。
暗夜是永恒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片虛無。不存在,就是虛無;存在,就有無限的可能。我們本能地認為黑暗是邪惡的化身,是黑暗吞噬了光明。其實,物理學上講,光是物體在吸收能量達到飽和時,其多余能量向周邊擴散的電磁波。所以,是光的傳播主動驅散了黑暗,而不是黑暗去吞噬了光芒。而且,暗夜不等同于黑暗,黑暗是死的,而暗夜是有生命的。
我無數次迎來黃昏,在暗夜中觀月賞星。天邊的那月,何時才能無缺?正是那月,才有“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李白,才有“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蘇軾;正是那晚風,才有了“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相思賦。暗夜,是古往今來文人騷客的搖籃,她承載著跨越歲月長河的情感,讓今天的我依然深有感悟。也有觀天象,知人事的諸葛孔明—這是智者的目光。還有夜間工作的清潔工,貨運員們……他們是都是暗夜里的寂寞圣者,暗夜是他們偉大的背景。
或許我并不偉大,也并不顯名,那又如何?我只望暗夜到來,去做一個屬于那個世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