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之后，菜差不多了，酒還剩大半瓶。

準(zhǔn)備起身離去的時候，王偉南跟我說：“那瓶酒還沒喝完，你帶回去。”呵呵，王老師，你真是亮瞎了我的眼。我一個花花姑娘提著瓶XX大曲白酒，走在路上，成什么樣子。我不帶，堅決不帶。

“王老師，你帶唄，你剛才都沒喝。”說著領(lǐng)起瓶子遞給王偉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酒，接過酒瓶子，說：“那也行。”我徹底凌亂了，難道這才是你的本意，本來就想帶它回去，只是被我誤打誤撞上了，啊，我運氣也太好了。要是真被我領(lǐng)走了，是不是等于撞槍眼上的。

王偉南領(lǐng)著酒瓶去付賬，我先出來換換空氣，不到一分鐘王偉南也出來了，面上帶點難色，他說：“你帶錢沒有？”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他又接著說：“早上出門，換了個包，錢夾子沒有帶，你先墊付一下吧。”我的心臟都在顫抖了，就是，吃您一頓有那么容易么。我回頭看看收銀臺那邊，老板正死死的盯著我們，我覺得我說我也沒錢跑是跑不掉的，就算我說沒錢，王偉南也可能說你住的地方近你回去拿。短暫的時間內(nèi)，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我掏出錢包，付賬。

付完錢之后，我出來，王偉南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說：“明天我把錢帶給你。”別介，我哪敢啊。

我嘿嘿一笑：“王老師，不用了，也沒有多少錢，而且今天上手術(shù)我也學(xué)到不少東西，要不以后你再請我吃唄。”學(xué)到個屁。

王偉南想了想，說：“那也行。改天再請你。”真好像想了似的，真有誠意把改天具體到某月某日幾點啊。

我繼續(xù)笑：“王老師，那我們再見。”然后擺擺手，離開。

可是走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王偉南一直就跟在我旁邊走著，我心想這丫不會是愧疚，想送我回宿舍吧。

于是便對他說：“王老師，不用送我了，我可以一個人回宿舍的。”

想不到他居然說：“那倒不是，我車子停在停車場呢。”

你說，還早秋呢，怎么越來越冷呢，寒風(fēng)一陣一陣的。

我不知道原來王偉南是和高老師一個組的，唉，這種心情很復(fù)雜。如果想過點舒心快活的日子，盡量還是繞著王偉南走比較好；但是跟著高才生，確實能長見識，而且他很多時候，也愿意放手讓我去做，學(xué)習(xí)鍛煉的機(jī)會比較多。我最害怕聽他說，這個你應(yīng)該會，這句話的意思，你不能不會，最好不要犯錯。可是胃腸外科實習(xí)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讓人頭大的問題。你覺得你會與人交流嗎？

和我們組的老師查完房之后，換藥這種小事自然落到我們實習(xí)生的頭上了。每個科室手術(shù)刀口形狀，部位也各有不同，換藥使用的敷料，消毒液也各有講究。按道理說，換藥也是嚴(yán)格無菌，按著操作規(guī)范來的。但是臨床上，每天病人那么多，一個個規(guī)范下來，不天黑也趕不上午飯了。于是，就有些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一定完全規(guī)范，不需要完全無菌。我不否認(rèn)這是一個壞毛病，不過這也是入鄉(xiāng)隨俗了，骨科的時候這種做法尤其隨意。我?guī)е@種習(xí)慣性思維進(jìn)了胃腸外科，按著那邊的習(xí)慣給這邊的病人換藥。我錯了，我不夠謹(jǐn)慎。

第一個病人是腹部的長刀口，她的家屬特別多，我估計應(yīng)該有七八個，每一個人都很緊張的樣子。我說：“換藥了，你們先不要圍在這里。”他們沒有退很多，只是給我留了一個小小的空隙。我也沒有再管他們。

我撕開膠帶的時候，病人開始喊疼，讓我輕一點，于是我放慢了速度，病人還是喊疼，家屬中一個中年婦女看了看我的胸牌說：“是實習(xí)生啊。”她的語氣里包含著不信任。

我沒有說話，我覺得自己可以應(yīng)付，這個病人有點那啥了，撕個膠帶就不住的喊疼。但是還是耐心的放緩手的動作，希望可以減輕一點他的“疼痛”，不過，他沒有停下，還是哎呦哎呦的叫，這時候家屬說：“你害怕啊，你撕快一點她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聽了她的話，我心想那就聽你們的好了，就加大力氣，擦一下，撕下一條。病人不得了，哀嚎聲貫穿整個病區(qū)，那個家屬就說：“你成心的吧。你怎么這么大力氣。”

我解釋說：“可能她對痛覺很敏感，怎么都疼的。”家屬又七嘴八舌。

我打開傷口，發(fā)現(xiàn)在引流管部位用了一個開口小紗布，心里暗叫糟糕，沒帶這個東西，也沒帶剪刀也不能自己制作啊，只好說：“我回去拿個東西。”再回來的時候，原本家屬臉上嫌棄的表情已經(jīng)有幾分不悅了。

我也不管，繼續(xù)換藥，就準(zhǔn)備消毒。

這時候家屬說：“昨天我們用的不是酒精，是黑色的消毒的，我們不用這個，我們不要你換，你走”我知道她說的是碘伏。

說著便趕我走，我留也不是退也不是，說句實話，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尷尬的時候，王偉南就進(jìn)來了。

他帶著溫和的口氣，問道：“怎么了？”聲音暖和的像是春日的陽光一樣，可惜不是對我說，是對著脾氣最厲害的婦女。王偉南是百變的。

婦女立馬笑容滿面，說到：“王醫(yī)生，我們不要這個實習(xí)生換。”

他維持著原先的口氣：“為什么？她也是醫(yī)生啊，她換藥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不一定我換的和她有什么兩樣啊。”說的都是實話，我看過他換藥，比我粗糙多了。

婦女：“那怎么可能！？你是大醫(yī)生唉。昨天我們不是用酒精換得，你看她搞不清狀況。”

王偉南耐心地解釋說：“是你不知道情況，酒精對皮膚的刺激性更小。”

婦女疑惑：“是么。那我們也不要她換，你換吧。”

王偉南呵呵一笑，“那好，我就換一次，再教她一遍，下次再讓她換，其實她沒做錯什么，呵呵。我們就這樣說好了啊，”王偉南沒等婦女接下文，便對著我說：“你過來，看仔細(xì)了。”于是我們兩人俯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