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縣的一處居所中,簡單的一些果蔬剛剛栽種下,軟塌塌的趴在地上,只能著一場春雨,喚醒地上的生機。
一位少年蹲在菜圃前,艱難的用手中的樹枝不知道在地上刻畫著什么,毛三郎的菜圃里撒了一些臭烘烘的東西,即便如此,少年仍是一絲不茍的按照他的想法,勾勾畫畫的完成手下的杰作。
毛三郎從屋內走出,看到凌輝還在堅持,輕輕地搖搖頭,道:“有形無意,功虧一簣。練字就是練心,你師傅把你交給我,你不會以為是讓我教你高深武學吧?”
凌輝來到毛三郎的住處已經(jīng)一個多月,對于師傅的安排,他不敢有所異議。何況這位毛爺爺手中,還掌握著他的那個“大秘密”,他只能選擇聽從。到了毛三郎的住所之后,他聽從劉以的建議,認為這位老人是厭倦了江湖而到青竹縣隱居的世外高人,對他畢恭畢敬。
毛三郎沒有提起凌輝的事,凌輝也假裝不知道,一開始毛三郎只要他燒水劈柴做飯,做這等雜事。凌輝心想,或許這是一種考驗,便沒有排斥,一做就是半月。不過終究是少年心性,況且凌輝的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怎么舍得把時間耽誤在這里,他思慮再三,向毛三郎提出要回山上的事,結果被毛三郎拒絕,由于毛三郎掌握著他的秘密,他也不敢亂來。
凌輝苦兮兮道:“毛爺爺,你說的我已經(jīng)做了,你就讓我上山吧。”
毛三郎淡笑道:“我讓你練字,你落筆沒個輕重,你說你喜歡在地上寫字,怎么,這菜圃還不合你意?”
凌輝在心中腹徘,你菜圃里的這些肥料,簡直臭不可聞,讓自己來這里練字,還不是找機會讓我順便給你翻翻土:“練字太消耗時間了,而且我是有些基礎的,上山以后我肯定也會好好練字,不信的話下次下山毛爺爺你可以對我考驗。”
毛三郎取笑道:“你個滑頭小子,還想讓老夫登山不成,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里······除非,你讓‘他’出來和我聊聊,我會考慮讓你回去一趟,如何?”
凌輝臉色一變,劇烈的搖搖頭。
毛三郎沒有逼迫他,擔心過猶不及,拉了個小凳子坐在不遠處。
瞧見毛三郎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凌輝只能郁悶的在地上勾勾畫畫。
早先毛三郎在他偷懶的時候,問他會不會寫字,他點了點頭,激起了毛三郎的興致。毛三郎年輕的時候第一次科考不利,便是字體原因,那次之后他痛定思痛,苦練當時風靡滄瀾的所有字體,后來終成大家。
凌輝提起徐灼文時,毛三郎不以為意,此人學問且不去說,單是仁義方面,倒是貫徹得相當徹底,性子直來直去,百家學宮對他不禁感到頭疼,單是他這個性子在江湖上,難得得到多數(shù)人的贊頌,是少有的一位站在江湖人這邊的讀書人。
毛三郎的住所看似簡陋,卻是珍藏了一些文房四寶,都是讀書人的心頭好。等他讓凌輝在紙上寫字的時候,那歪歪扭扭的樣式,氣得他七竅生煙,把凌輝趕了出去,那天晚上凌輝甚至沒有飯吃,只能待在院子里對付了一宿。
第二日,當毛三郎重新走到凌輝面前的時候,二話不說,在宣紙上洋洋灑灑寫上的時候,凌輝瞪大了眼睛。
殺氣橫生,綿延不絕。
“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白光納日月,紫氣排斗牛······”
凌輝不能把所有的字全部認全,況且毛三郎用的還是最為狂妄的草書,可以說凌輝一個字都不認識,但是在凌輝的眼中,這寫得歪歪扭扭的東西,和先前他寫的那些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毛三郎一氣呵成,不等凌輝為之贊嘆,他便把這幅字帖收起,讓凌輝在菜圃前自己練習。
實在舍不得那些珍藏已久的上好宣紙。
凌輝心中始終安定不下來,毛三郎不著急催促,等他犯錯之后,提點一句,只有自己嘗試過之后,他才知道這些東西得來不易。
“咚咚。”
突然間,有人敲響了毛三郎家的院門。
凌輝抬頭一看,立馬跑去開門,來者是衙門的官差,看到是一個小孩開門,詫異道:“毛先生可在家?”
凌輝打量片刻,問道:“在的,官爺有何事?”
官差有些急迫,道:“和你說沒用,先讓我進去。”
聽到兩人的談話,毛三郎起身走來,顯然是認識面前的這位官差,道:“鐵生,別著急,有什么事,氣順了再說,改一改你這毛躁的性子。”
被稱為鐵生的官差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毛先生,實在是有急事,馮大人如今正在升堂,有兩個人在衙門吵得不可開交,大人現(xiàn)在忙得手足無措。我們知道毛先生見多識廣,馮大人便派小人前來問詢,請毛先生去一趟衙門,幫忙想想辦法。”
毛三郎笑了笑,道:“縣里好久沒有大案了,老夫倒是挺感興趣。”
凌輝原本是不想出門,但是毛三郎顯然沒放過他的打算,讓他和自己走一趟衙門。
此時的衙門前圍了一群人,都是些相熟的鄉(xiāng)親,里面報案的兩人,是青竹縣外的兩戶人家,家中都有幾畝耕地,說是鄰居也尚可,現(xiàn)在就是他們,在堂上對峙。
右邊的李二哭喊指著旁邊那人,哭訴道:“大人,就是我親眼看到的,羅小遲鬼鬼祟祟的晃蕩在我家籬笆外好幾天了,我家的耕牛舌頭肯定是被他割掉的,可憐我家的耕牛,現(xiàn)在青草也吃不了,恐怕是撐不過幾天了。”
被指證的羅小遲同樣不甘示弱,臉上有些淤青,看來是來衙門之前已經(jīng)被人揍了,他一樣哭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小的只是路過李二家門,我要去竹尖山摘竹筍,必然要路過他家,不能因此就斷定是我對他家耕牛下手啊。”
堂上坐著的馮納春伸手揉揉眉心,堂下的兩人爭吵不休。滄瀾國對耕牛的看中,甚至是對人之上,民間不能私宰耕牛,即便是病死老死的牛,都要和官府報備。所以李二報案所為之事,在馮納春看來實在是很委屈,自家的耕牛舌頭被割,和死了無疑沒什么兩樣,但是抓不到兇犯,自己又不敢私自動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耕牛等死。
李二指證的羅小遲,家中也有三畝田地,可是因為家里沒有耕牛,自己又有些好吃懶做,家中的田地荒廢許久,不乏有嫉妒鄰居李二的嫌疑,可是任憑李二怎么說,拿不出切實的證據(jù),馮納春不可能因為他一言之詞便判定了羅小遲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