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淮南道這邊的風俗,除夕夜吃過團圓飯之后,全家人都要在一起守夜,小孩子熬不住的話可以先去睡覺,但是一家人總要留一個人給祠堂續香火,一整夜的時間香不能斷,往往這個人都是一家之主。
往年吃過年夜飯之后,劉以都會無所事事的去城中找些樂子,邀一些江湖朋友在酒肆大說特說,劉埠不太約束他,只要在半夜之前回到王府就好,有些規矩還得遵守,即便朱玉清很寵溺他,可也不想劉以成為那種做事不講規矩的人。
今時不同往日,除了紀承宇和綠水,今年王府多了一群人,陸誠心在凌輝的軟磨硬泡下,陪著他們吃了一頓團圓飯,裴七也不能逃脫,吃過飯之后一群人在大堂圍坐在炭火前,有說有笑。
其中最活躍的莫屬于劉以這個話癆子,錢千金都搶不過他的風頭,近日習武少有長進,加之劉埠這段時間對他的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使得他越發膨脹,談起他在淮南城里結交江湖中人的事跡,滔滔不絕,偶爾嘴漏把比武過后去找挑戰者拜師的糗事都說出口了,引得眾人捧腹大笑。
凌輝和陸誠心坐在一起,淮南王府中對他最好的莫過于劉埠,怎么說劉埠都是長輩,他對劉埠的感覺自然是最為親近,在劉埠之下,他更愿意與之相處的人就是這位妙手鬼醫的陸大夫。
劉以一邊說著一邊夸張的比劃,“老鼠那時候教我的那些武功,招式比較繁雜,但是他肯定想不到,我全都記下來了,還說我肯定學不會。沒幾天的功夫,當我在他面前耍出這套功夫的時候,他臉都青了,事后我才知道,原來他和老熊打賭,那陣子喝的酒都是我請的。”
幾人笑著搖搖頭,劉以的天賦在場的眾人都清楚,好的出奇,也就他自己覺得很正常,覺得與淮南城里的那些江湖中人學的武功套路都是最簡單的路數,從來不放在眼中,礙于面子,蜀清河幾人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這小子的囂張氣焰才不會越發膨脹。
紀承宇一向看不慣這小子吊兒郎當的樣子,當下冷笑道:“瞧你那點出息,蜀清河那幾人好歹也是江湖上有些名氣的高手,身懷寶山而不知,他們糊弄你的那些招數,全是實打實的路數,也就是你底子太差,否則還真能被你闖出點名堂?!?
劉以沒有追究紀承宇為什么會知道和他相處的這些人,做了個鬼臉。
似乎感覺有點涼風吹過,劉埠縮回手搓了搓,對劉以道:“現在你要學武,就要認真,練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高手的,以前不管你,是因為你沒有決定自己要做什么,現在有了目標,就要認真對待,否則······”
劉以啞然,宛如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否則我自己在祠堂跪著檢討?!?
一旁的錢千金偷偷笑著,這兔崽子能那么活躍,有他一大半的功勞,小時候的劉以喜歡跟在他身后瞎逛,干什么壞事還是錢千金起的頭,導致朱玉清對他怨念頗深,好幾次讓紀承宇盯住這個為老不尊的混蛋,別把劉以帶壞了,偏偏沒起什么作用。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劉以吸引的時候,裴七突然想到這段時間讓江湖沸騰的一個消息,笑著道:“江湖十年一評的武評重新發布了,這次的榜單由劍樓的挑戰者篩選,元書帝審核,最終決定了上榜十人。”
裴七賣關子的呵了一口氣,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錢千金笑著接口道:“榜單名次小有變動,大體十人還是那十人,劍神高居首位,這十年敢登樓的人越來越少,隨著他的三個弟子的武功愈發精湛,能過三關的人基本沒有,更何況還有十七劍奴這道關卡,堵死了不少挑戰者的心思?!?
紙書樓不僅是監視著淮南道,對這些江湖傳聞更是了如指掌,裴七開了個頭,恰好這里的都不是外人,錢千金也就滿足在場眾人的好奇。
紀承宇低聲罵了一句老匹夫,錢千金假裝沒聽到,畢竟紀承宇和段飛有過節的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了解事情始末的在場的就占了半數。
“狀元是榜首,那么最受人敬仰的劍俠自然不甘于人后,別看江湖上劍俠前輩的出手次數少之又少,三十年前那幾仗,與之對敵的幾人放在當下,都是赫赫有名的高手,別的不說,就那些傳聞,就沒人敢懷疑。”錢千金說著,看了看旁邊的裴七。
裴七笑了笑,雖說江湖上對師傅和師叔的高低一直有爭論,可是在他們心中,這些名次都是虛名,周羽不去爭,也不準他們因此惹事,大師兄因此被師傅責備好幾次,仍死性不改,所幸沒有鬧出什么大事,師傅也就隨他去了。
徒弟們希望能活成師傅的樣子,周羽卻希望他們不止于自己這個地步。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武評前三都由劍客包攬,除了劍神劍俠之外,探花則是被上一次的第四,劍癡白河收入囊中。白河此人對劍極為癡迷,曾為磨煉劍術,在南方苦尋劍俠整整三年光陰,與張正峰幾人皆有交手,劍俠門下多數都敗在其劍下,久尋周羽蹤跡無果,自南向北而去,下一次出劍的地方,竟是劍樓。莫說十七劍奴,天地人三位徒弟出手,都沒能把他攔下,只是他登頂之后,看到枯坐閉關的段飛,自顧自的坐在其對面自斟自飲,半晌,撂下一句遠不如劍神矣,便出樓而去,繼續向北。
此后,白河的消息在中原幾近消失,直到三年前他從北胡歸來,將兩顆頭顱掛在宣谷關城門上,震驚整座天下。
呼延伯,北胡第一宗門雁門宗大長老,一品境。
董鑄,北胡第一大將董饒胞弟,鎮守天門關,一品境。
摘下的這兩顆頭顱,還能安然無恙的退出北胡,當今世上,他是第一個。
經此一戰,劍癡白河。
實至名歸!
武評第四是一位奇女子,不愛紅妝,偏好雙拳擊斃敵手,在她眼中從來沒有留情一說,每次切磋都要分出生死。對白河把她名次擠下一事,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對這些虛名她從來不放在眼中,甚至有些煩躁,每天慕名而來的人不少,她總不能都殺了,所以對當年把她編排到武評上的那人,簡直是恨得牙癢癢。
武評后面幾位,沒有什么變化,甚至名次沒有什么變動,這也難怪,都是能從朝廷的整頓江湖中活下來的人,沒幾個是省油的燈,如今有年輕人想要登榜,別說挑戰這十人,只要能和白河一般,做出超越武評之上的那些人的壯舉便可。
這談何容易?
聽著錢千金的侃侃而談,劉埠和紀承宇沒有什么反應,江湖上的第一手資料他們早就過目了,朱玉清初入江湖就被劉埠“俘獲”,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更是沒什么概念,陸誠心和裴七,都是不放在心上,只有劉以和凌輝,兩個人一驚一乍,尤其欽佩那位劍癡,孤身闖北胡,光是有這點膽氣,就讓兩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