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國南方的入冬,沒有北地來的那么酷烈,代表著秋季的最后一縷秋風散去的時候,悄然而來的冬意悄悄地布滿了大地。
淮南道地處滄瀾國最南,即便北漠道那邊漫天飛雪,這兒依舊是郁郁蔥蔥,唯一變化的便是行人都加厚了衣服,進城販賣柴火的樵夫多了許多,淮南王府近來更是收購不少柴火。
這幾個月的擂臺,淮南王倒是沒有缺席,只是聚集的江湖人,明眼人都看出來王爺沒有往常的耐心,對挑選出來的挑戰(zhàn)者皆是速戰(zhàn)速決,頂多最后點評幾句,便趕著回府,惹得淮南城的江湖人熱議,對王府中的事愈發(fā)好奇。
王府的后院中,這兒并沒有因為入冬有什么很大的變化,只是少了一些飛鳥,后院里藏著的小屋,一個少年正在石桌前皺著眉頭,握在手中的毛筆微微顫抖著,鋪在桌面的宣紙被墨汁一點一點侵蝕,似乎筆和紙間有一股阻力一般,遲遲不能讓他下筆。
綠水坐在一邊,看著他握筆的手法,小嘴微張,只是看著凌輝一臉認真地樣子,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口。現(xiàn)在的他被陸誠心認真叮囑,不能到處活動,讓綠水盯著他,一次三餐都要吃他調(diào)配的藥膳,一餐都不能落下。
陸謹言偶爾會過來看看凌輝,每次都帶著自己新寫的那些字帖,凌輝看不懂,將心比心之下覺得可比自己好多了。一直以來凌輝總是讓著陸謹言,陸謹言在別人眼中都是個寡言少語的孩子,唯獨不能輸給凌輝,徐灼文看出自己這個徒弟對凌輝那種復雜的感覺,凌輝那邊他沒去問,陸謹言對這一年的遭遇閉口不談,徐灼文沒有辦法,也就隨他去。
兩個孩子誰也不服誰,徐灼文拿凌輝去刺激陸謹言,這何嘗不是對凌輝的一種刺激,陸誠心沒有限制凌輝睡醒的時間之后,除了應該的休息時間,大部分時間他都用在練習握筆的姿勢上,由于他的身體經(jīng)歷第二次治療之后元氣還未恢復,每天也就只能用功兩個多時辰,有綠水盯著,可不能讓他枉顧自己的身體。
綠水提醒道:“凌輝少爺,該休息了,陸大夫說你的身體還需要靜養(yǎng),你已經(jīng)練習半個時辰,過猶不及。”
凌輝輕輕吸口氣,聽得綠水清靈的嗓音,漸漸地把顫抖的右手放下,苦笑一聲,道:“小陸那家伙上次帶來的字帖我看了,寫的比我好,綠水姐姐,如果我不努力的話,很快就被他遠遠地甩在身后。”
沒有徐灼文在一旁的時候,凌輝偷偷寫過自己的名字,正好被綠水看到,字不怎么樣,歪歪扭扭的有氣無力,別說綠水了,他都看不下去,皺了皺眉頭蹲坐在地上,想起以前父親教他寫字的時候,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出自己的名字,比在紙上動筆的時候好一些,看第二眼仍是柔弱無骨的樣子。
不過由此看來,凌輝是有一些基礎的,不過因為以前沒有接觸文房四寶,只有其形卻無骨,徐灼文都是讓他們從最基礎的學起,陸謹言有先生悉心教導,進步肯定突飛猛進,這幾日凌輝一直在養(yǎng)傷,從客房回到后院,干著急也沒用。
綠水詫異的問道:“少爺和陸公子相差并不大,為何要一直比拼呢?”
凌輝坐回凳子,微微揉一下手腕,道:“小陸一直不服輸,他就我一個朋友,他的好勝心很強的,如果我不這樣做,那么他在這里就沒有什么人陪著說話了,而且我也不想輸給他。”
綠水錯愕,這兩個人年紀不大,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對了,劉以哥哥這幾天怎么樣了?”突然想起那天自己還刺激劉以來著,現(xiàn)在劉以在苦練功夫,自己傷好之后也要習武,不知道他的進度怎么樣了。
說到這個,綠水便有些無奈,“世子殿下找不到裴七公子,倒是喜歡過來找少爺,只是都被陸大夫拒之門外了,好幾次翻墻進來,被錢爺發(fā)現(xiàn)后拽著出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來了。”
凌輝呵呵一笑,突然有些開心,劉以應該想和之前一樣,趁自己動彈不得的時候在耳邊絮絮叨叨,只是沒想到陸大夫沒給他這個機會,更何況就算陸大夫不在,自己喝了陸誠心的藥,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在睡眠中度過,即便劉以闖進來,看到的只是猶如死尸一般的凌輝。
凌輝被救回淮南王府已經(jīng)五個多月了,追蹤自己的那幾個黑衣人已經(jīng)被劉埠處理,但是外面還有沒有那些人的蹤跡不得了知,劉埠經(jīng)常到后院陪著凌輝,想多了解一些關于凌九霄的消息,只是凌輝對父親的印象,都是老實本分的樵夫形象,因為是入贅的原因,村里的長輩們對其過往都知之甚少,到凌輝這里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
劉埠沒有讓凌輝出府,不只是為了防止那些心懷叵測的黑衣人,更多是因為他的身體,多了周羽的一個承諾,自然要為凌輝的未來做最好的準備,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關,劉埠的計劃是過完年就把凌輝送到竹尖山,由老前輩親自教導,在此之前要把身體調(diào)理好。
和綠水聊了一些外面發(fā)生的趣事,凌輝沒有像以前一樣拘謹,把綠水當成姐姐看待,雖然不管怎么說綠水都不愿意改口,幾次下來,凌輝就接受了少爺這個稱呼。再者說了,凌輝可還發(fā)現(xiàn),劉以經(jīng)常會來院子,不完全是為了他,雖然綠水不怎么搭理劉以,在凌輝的眼中劉以每次和綠水打鬧都要以慘敗收場,瞞不過有心人。
“咦,凌輝,這就出來透透氣了,身體感覺怎么樣?”陸誠心推開門走進,看到石桌上墨跡未干的宣紙,有些恍然。
看到是陸誠心,凌輝和綠水趕忙站起身,道:“身體好多了,只是左手仍是用不上力。”
陸誠心走到他的旁邊,讓凌輝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左臂,過了半晌,笑道:“你的身體恢復還是有點慢,我給你準備的那些藥膳沒有落下吧?”
“陸大夫,少爺?shù)拿恳徊涂捎形矣H自監(jiān)督呢。”綠水有些氣惱道,畢竟自己可是負責凌輝的起居,陸誠心這話,不是當著面說自己不盡職嘛。
陸誠心哈哈一笑,這段時間和這個丫頭挺熟悉了,偶爾還會逗逗這個丫頭。凌輝身體的恢復速度太慢了,全身傷痕累累不說,身體的需要的養(yǎng)分沒給足,剛回來的時候骨瘦如柴,現(xiàn)在看著好多了。
“進里屋吧,我給你最后一次施針,過了今日你身體就能自行恢復了,只是注意一些,半年內(nèi)左手不要太用力,畢竟新接續(xù)的經(jīng)脈,還很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