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云笙班樓

宋顏笙的跟包小艾正幫宋顏笙梳妝。宋顏笙今日將偏分長發盤起，用銀色的流蘇簪子扎成一個髻，換上藏青色的長裙。

宋顏笙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思緒卻飄到了蔣靳琛那里。

昨天遇見的蔣靳琛一點都不像傳聞里那樣，相反地，很溫柔，也很有禮貌。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蔣靳琛竟然對京戲很感興趣，她一直以為像他們那種軍閥世家是不沾這些玩意兒的，可能腦子里天天想著都是如何打仗？

如何打勝仗？

他真的很不同。

“班主，班主，你在想什么呢？”

“啊，沒，沒在想什么。”

宋顏笙的思緒被小艾拉了回來。

“班主，今天沒有戲登臺，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好啊，正好我去看看下一場戲的戲服。”

“班主，今天歇戲，你就別老想著戲的事情了，我陪你好好逛逛。”

小艾輕輕搖了搖宋顏笙的肩膀，勸說著。

“嗯，好，先不想唱戲的事。”

宋顏笙笑著應允，在藏青色的長裙外披了素白色繡著杜鵑花的外衣，便起身跟小艾來到北平城著名的月橋大街上。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簇擁著。

各種小販叫賣著不同的商品，熱鬧的很。

遠遠地，宋顏笙望見百祥飯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美國洋車，后面坐著蔣靳琛，修長的指尖夾雪茄，不斷吐出著煙圈。

宋顏笙想向前打招呼，又覺得唐突，轉身似沒看見地欲想走開。

“宋老板！”

身后傳來蔣澤軒的聲音。

宋顏笙應允轉身，便看到了從黑色洋車緩緩下來的蔣靳琛。

今日他穿了一身暗灰色的西服洋裝，依稀可見腰際別著的金色手槍。眸子依然深邃，眉間微蹙。

“蔣先生好久不見。”

宋顏笙慢慢地走向前，親切地打招呼。

蔣靳琛看著化著淡妝的宋顏笙，感到很清新，配著那藏青色的長裙，更加清雅綽約。

“好久不見。”

蔣靳琛應允。

“蔣先生怎么會在這里。”

宋顏笙主動搭話，像是為剛剛欲要的“不辭而別”而抱歉。

“陪父親吃飯，里面有點悶，想出來透透氣。”

其實今日是梨園春會長何愈閔請蔣靳琛的父親蔣伯海和蔣靳琛吃飯，意在介紹他剛剛從美國留洋回來的女兒何淑貞給蔣靳琛認識。

蔣靳琛事先并不知情，在見到何淑貞的一瞬間，他便明白了何愈閔的意思，便找借口出來坐在車上抽煙透氣。

“這樣啊，那蔣先生能陪我走走嗎？”

宋顏笙望著蔣靳琛微蹙的眉眼，突然很想了解發生了什么，于是很積極地邀約。

“好。”

簡單地應允之后，蔣靳琛示意身后的副將蔣澤軒回到車上。

宋顏笙也讓小艾先回到了云笙樓。

————

月橋大街

“我聽說蔣先生很小的時候就隨父親打仗了，很辛苦吧。”

兩人漫步在月橋上，天色漸漸暗了起來，人群也少了。

宋顏笙主動搭話，詢問著蔣靳琛。

聽到宋顏笙的話，蔣靳琛微微有點觸動。

從小到大，除了去世的母親，再沒有人會說他辛苦。

旁人都覺得他是高高在上，手握兵權的蔣家大公子，是只打勝仗的蔣少尉，是可望不可即的。

好像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是蔣將軍的兒子，甚至為此吞噬了他個人為了配得上蔣少尉的兒子這個名號所作出的努力，所付出的辛苦。

蔣靳琛扭頭望向身旁的宋顏笙的清澈的眸，說道，

“宋小姐是這么多年第一次覺得我辛苦的人。”

宋顏笙聽了蔣靳琛的話，有點心疼，心想，

所以他才總蹙著眉頭吧！

“做蔣將軍的兒子怎么會不辛苦呢？要很努力很努力才不會被人詬病吧！

何況是做到蔣先生這個樣子，那付出的努力一定要很多很多，

蔣先生，辛苦了！”

蔣靳琛心中劃過一陣暖流，微蹙的眉似乎舒展開了。

“蔣先生的眉眼很好看，所以不要總是蹙著眉。不然就遮住了這么好看的眉眼。”

“嗯。”

蔣靳琛的嘴角微微勾起，輕輕應允。

忽然，眼前漆黑的天空泛起紅光，從一點到一片，仔細看去，是無數盞孔明燈漂浮在夜空中，映著河面閃爍著波光，隨著微風漸漸升起，布滿了夜色。空氣中彌漫著燃燒著的孔明燈的味道，澀澀的，卻也不知為何帶著點甜味。

宋言笙瞪大了眼眸，眸中閃爍著孔明燈的紅光，逐漸擴大，侵蝕了整個瞳孔。

“快看，蔣先生，好美呀！”

宋言笙雀躍著。

蔣靳琛聞聲轉過頭望向眼前的天空，只是望了一眼，隨即又轉頭看向宋言笙。

宋言笙歡笑著，露出潔白的齒，和那兩顆俏皮的小虎牙，孔明燈的紅光照耀在她的臉上，照清楚了她明媚的眸，細長的眉，還有紅潤的唇......

蔣靳琛看癡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他心中無邊際地散開。

“是啊，好美呀！”

蔣靳琛應和著。點燃的孔明燈是宋言笙眼中的美麗，而宋言笙，是蔣靳琛眼中的無與倫比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