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你有證嗎

李成和老岳住的這里，叫做黃樓。

為什么叫黃樓，是因為這座小樓的外墻眼色是黃色的。這顏色的小樓，整個城市里找不出第二個。

黃樓只有兩層，且是臨街的位置，又是地處鬧市，所以，位置便相當不錯。一層是李成所屬支行的一家儲蓄所，二層就是李成和老岳的宿舍。

住過黃樓的人很多，現在這里只有李成和老岳住。不過，真正有資格住在這里的只有李成。老岳的家就在本市，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卻愿意住在這里。

住就住吧，可李成每天都要聞著臭襪子味的睡覺。兩人一前一后下樓后，李成突然扯住老岳，很正式的對他說：“老岳，以后要想再住在這里，你那臭襪子就不許放在屋里。”

老岳愣了一下，隨后就問道：“臭嗎？我怎么沒聞到過。”

“你自己有鼻炎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我就問你臭不臭。”

李成懶得和他啰嗦，就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黃樓離李成上班的地方很近，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鐘。

沿街的店鋪看著既熟悉又陌生，李成便不住地朝兩邊看著。老岳先去買了豆漿油條，然后跑了幾步就追上來了。

李成看了看他手里拎著的早點，突然就笑了起來。老岳不明所以，就問他笑什么。

李成告訴他，“一個人二十多年一直把豆漿油條當做早餐，你說可怕不可怕。”

老岳瞪了他一眼，說：“說可怕也可怕，說不可怕也不可怕。但要是讓我二十年把豆漿油條當做早餐，我寧愿去死。”

“為什么啊？豆漿油條不香嗎？”

“那肉包子和燒餅不香嗎？大酒店的自助早餐不香嗎？我干嘛非要和豆漿油條過不去。”

李成笑了笑，不再說話。前面已經看到支行的大樓，樣子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比李成重生前最后一次見到它時，新了許多，也高大了一些。

兩人通過后院的偏門進到院子里，看到保衛科長老徐正黑著臉站在院子里。

這一路上李成遇到的人，大多臉色都不好看。原因嘛，自然和大使館被炸有關系。

一見到這兩人進來，老徐就吼上了，“你倆就不能早十分鐘到嗎？磨磨蹭蹭的，一點保衛干部的樣子也沒有。”

李成沒理會他的吼叫，只是端詳著他。老岳卻忍不住了，指著手腕說：“七點，七點上班，我們晚了嗎？”

老徐是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最看不上當過兵卻依然是懶懶散散的老岳，對李行這樣讀書出身的，倒還客氣一點。

老岳剛剛說完，李成就覺得這老岳要倒霉了。果然，老徐徹底火了，朝著老岳就噴了起來。

“七點上班是不假，可現在是七點零一分，這要是在戰場上，晚這一分鐘我就可以槍斃你------”

老岳不服氣，就在院子里和老徐頂了起來。李成懶得理他們，就四周看著，一副好奇的樣子。看了一圈后，李成看到這兩人還在斗嘴，就突然說道：“今天不送款了嗎？”

一聽這話，兩人頓時停戰，趕緊去槍庫取槍，然后一起去了金庫。

等到諸事準備妥當，連同金庫的人和一名隨車女出納一起把錢箱拎到院子里后，幾個人又傻眼了。本該停運鈔車的位置空著，根本沒有看見運鈔車的影子。

這下子老徐急眼了，看了李成等人幾眼，隨后就朝著老岳喊道：“車呢？車去哪里了？”

老岳也急了，朝著他就喊道：“車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管車的。”

老徐的臉剛轉到李成這邊，不等他喊叫，李成就搶先說：“趕緊給司機打電話，不、打傳呼。”

老徐像是醒悟過來一樣，趕緊從拎包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大哥大，接著就按出去一串數字。

大清早不見運鈔車這種事基本不會發生，趕巧今早碰到了，大家頓時就慌神了。最急眼的還是負責押運事務的老徐，如果營業款送不到各個儲蓄所，或是送晚了，行長會吃了他。

全行上上下下就配備了三塊大哥大，一塊在行長手里，一塊在存款部主任手里，最后一塊就在老徐手里。如此重視保衛工作，一旦誤事，行長肯定饒不了老徐。

現在李成看著這塊黑磚頭一樣的手提電話，心說這玩意此時需要上萬塊錢，就這么一個又大又笨，還只能接打電話的東西。

不過，李成知道，這些黑磚頭馬上就會被輕巧的數字電話替代。

幾分鐘過后，老徐又接連按出去幾遍那串數字，然后就開始罵開了，“傳呼不回，我看他是不想干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成有些無聊的坐在一只錢箱上，看到老徐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就慢悠悠地說：“看看運鈔車在不在地下車庫里，如果在，換個人開就是了------”

不等他說完，老徐就跟兔子一樣朝著地下車庫的入口跑去------

過了一會兒，老徐回來了，手里拿著的正是運鈔車的鑰匙，“鑰匙在車上，人不見了。”

李成笑了，對他說道：“勞科長您的大駕，今天就客串一把司機的工作吧。”

可這話剛剛說完，李成就覺得這話太不合適了。這可是1999年啊，會開車的人不多。

果然，老徐又朝著李成噴開了，“你是糟蹋我是吧？你知道我不會開車還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故意的？”

李成坐在錢箱上，一邊躲閃著老徐的唾沫星子，一邊趕緊賠禮說：“哎呀，徐科長，我哪里是故意糟蹋你，我是忘了你現在還不會開車。”

老徐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毛病，還是沖著李成瀉火。倒是老岳和金庫的那兩個人，都在偷偷笑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十幾只錢箱還堆放在院子里，幾個人還只能干等著。李成看到時候差不多了，就沖著唾沫星子亂飛的老徐喊道：“好了好了，我開車行不行？”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愣了片刻之后，先是老徐問道：“你，會開車？”

李成點點頭，心說運鈔車和小車差不多吧。

老岳問道：“你會開車，我怎么不知道。”

李成看了一眼，“你以為你什么都知道啊！”

老徐還是不相信李成會開車，就又問道：“你有證嗎？”

“什么證？”

“駕駛證啊。”

李成搖搖頭，“沒有。”

“沒有------”

老徐嘬著牙花子，開始犯難了。

看到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李成伸手從他手里拿過那串鑰匙，看了看上面的標識，然后說道：“開車很難嗎？今天我就客串一把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