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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愛恨難舍

  • 奇夢卷
  • 不明既白
  • 4055字
  • 2021-11-05 20:09:00

江心發呆的目光隨著盤中榴蓮的消失而漸漸淡去,文孤君和顧昔朝已吃完晚飯,昔朝正幫著主人將一些已壞掉的飯菜統統倒掉。

目光發呆的楚自閑盯著那些被拋棄的飯菜,心中癡癡想道:“看來沒有什么東西是不會過期的,無論何人何事都會隨著時間而逐漸變質,最終漸行漸遠。”

江心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著表情已能猜出三分。

“自閑,我知道你一定放不下她。若是心里有所牽掛不如發泄出來會比較痛快。”

楚自閑強顏歡笑道:“無事,只是覺得以前的自己很是可笑幼稚。”

“···不說那些了,咱們快些吃完,別影響文兄一會兒休息?!?

楚自閑雙目仍發著呆,語氣卻十分自然地說道:“不必擔心他,這里并不止他一個人居住?!?

“?。俊苯拈L大了嘴。

楚自閑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恢復了些許的光芒,說:“我們剛進來的時候他仍在收拾東西,那些未洗的碗筷都是一對一雙,昔朝剛才漱口時我還隱約聽到在他險些推開的那間屋子里好像有女人的聲音。”

“···什么?!”

江心見狀隨即借故把昔朝叫了過來,二人屏息凝神仔細聽了聽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不會吧,文兄可是讀書人,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顧昔朝瞅了一眼還在忙活的文孤君,顯得很是難以置信。

“自閑聽覺靈敏,應該是不會錯的。我們還是應該留個心眼,萬一那間屋子真的有人···”

“那要是錯怪了人家怎么辦?總不能當著他的面強行把門打開。”

江心眼睛一轉,說:“我有個辦法?!?

接著,他在昔朝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這,我,我能行嗎?”顧昔朝面露難色,慌忙說道。

江心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這點小事不是小意思嗎?快去吧,就看你的了?!?

“好,好吧?!?

只見顧昔朝直了直腰,裝模作樣地走到了屋里的一個書柜旁,突然提高音調道:“文大哥,你竟然還有這本書?”

文孤君聞聲而來,看著顧昔朝指著的書籍,開口回應道:“這本《張籍詩集》不是很普通的書嗎?”

昔朝的臉顯得有點發紅,他隨手翻了一頁,說道:“這首《節婦吟,寄東平李司空師道》中有一句小弟甚為不解,還請文兄指點一二?!?

“顧兄請講?!?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不知這句所謂何意?”

說起詩句文孤君頓時來了精神,他正要回答只見顧昔朝急忙說道:“文大哥不急,這里燈光昏暗,不如你我到院子里借著月光慢慢講解?!?

文孤君下意識瞄了江心和楚自閑一眼,看到他們還在吃著飯,便與顧昔朝一同步出了屋門,走到了院子之中。。

江心與楚自閑互遞了一個眼神,急忙起身推開了剛才就險些被顧昔朝打開的房門。

“吱~”昏暗的屋內緩緩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推門聲,雖然二人心里已有所準備但還是被屋內的情景驚了一驚。

只見一個嬌弱的女孩被人用繩子呈“大”字形牢牢地綁在了床上,她的嘴里被人塞上了一塊粗布故而難以發出聲音。女孩雖長相普通,但皮膚白皙也算是有幾分姿色。

“文孤君看起來像個白面書生,想不到竟然在屋子里囚禁著一個女人!”對此江心是萬沒想到,不禁低聲驚呼。

楚自閑向門口看了一眼,說:“先別想那么多了,昔朝可不怎么會騙人,怕他拖不了多久?!?

很快,二人將女孩嘴里的粗布取了下來。離近以后他們才發現女孩的臉上布滿了淚痕,看來已是哭了不止一次。

“姑娘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笨粗送蝗魂J進入,床上的女孩立刻激動了起來。江心怕會因吵鬧聲而節外生枝,急忙向女孩表明了身份。

“我,我,我,我。”女孩明顯被嚇得已是語無倫次。

“放心,有我們在已經沒事了。”楚自閑的語氣絲毫沒有慌亂之意反而很是平緩,女孩也受他影響,情緒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個文孤君是個瘋子,快,快救我走,我想回家!”女孩忍著眼淚急忙說道。

很快,江心就幫她解開了四肢上緊緊纏繞的繩子。這用來囚禁女孩的粗繩所綁甚緊,就連江心這習武之人都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解開。

就當楚自閑和江心剛剛推開門正要把女孩送到外面時,房子的主人不知何時突然站在了臥房的門前!他雙目充滿了血絲,手持一把柴刀,這和他之前的文弱形象簡直判若兩人,突然現身的文孤君不禁把江心都嚇得一顫。

主人趁機將女孩一把奪過,將柴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很快,顧昔朝也從門外跑了進來,“對不住了,文兄他很是警覺,我剛一回頭就看到他竟已撿起一把柴刀跑了回來?!?

楚自閑瞇著眼睛,淡淡問道:“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文孤君大叫道:“我說了不讓你們亂走!你們為什么要闖進我的家來!!為什么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此刻,文孤君的面上盡顯癲狂之色,甚至比江心發狂時的表情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打擾你們?你把一個弱女子囚禁于自己屋里,還有何話可說?”楚自閑一邊認真地盯著他一邊仔細說道。

女孩被文孤君拿著柴刀頂著脖子,剛從屋里被人所救卻又入虎口,接連的變動已把她嚇得暈了過去。江心怕文孤君會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幾人的兵器又都在偏房放著,他只能后退幾步盡量讓對方冷靜下來。

文孤君的嘴唇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眼眶中充盈著淚水緩緩說道:“我自幼家貧,只想著能夠通過努力來考取功名以換得一官半職改變現狀??晌腋改附陨砘贾夭?,我連買筆墨的錢都舍不得花,以至于現在都還是個可笑的童生!別人可以花前月下,可以娶妻生子!我卻只能為照顧爹娘干盡臟活累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別說什么了斷性命,我就連自暴自棄的資格都沒有!”

文孤君的情緒瞬間崩潰,他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孩接著說道:“我受盡命運折磨,同齡人所擁有的東西我連想都不敢想,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小蕊。可在父母西去后家中已是一貧如洗,我愿意為她做任何事,但她卻說從未有過和我在一起的想法!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命運會把所有禍事都安排在我的身上!我只求能和小蕊在一起罷了,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要是老天連這點可憐的要求都要剝奪,那我寧愿和她一起去往另一個世界??!”

“自閑,這可怎么辦!”幾人沒拿兵器又不敢輕舉妄動,江心這下可沒了主意。

楚自閑始終都在盯著文孤君的眼睛,在這危急關頭他竟然緩緩落手,放下了進攻的手勢,“你···真的有那么喜歡她嗎?”

“?。俊苯氖衷尞悾恢莱蚤e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

文孤君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和小蕊一起長大,她的笑能讓我忘記生活中所有的不幸。愛她,是我如今唯一能確認的事情!”

接著,自閑側過了臉向顧昔朝問道:“剛才他可解答了你問出的那句詩句?”

昔朝先愣了一下,然后答道:“我們才走出院子不久,他,他就跑了回來,因此還未來得及解答?!?

楚自閑回過頭接著問道:“你可為我繼續說明嗎?”

文孤君不知對方是何用意,不用他臉上的狂色卻在不經意間已微微退去了一些。

“難不成你不知道詩中之意?”楚自閑見狀遂故意激道。

文孤君厲聲道:“哼,此詩不過是在說一男子愛上了一名婦人,但二人注定無法在一起。雖然婦人知道男子的昭昭真心,但在權宜之下為男子計,還是做出了正確抉擇,并未走到一起···”

他剛剛說完就回過神來,道:“你問我這些是何用意!”

楚自閑黯然道:“你看看現在的自己,用刀頂著自己心愛之人的脖子。若真正愛一個人,應該這樣做嗎?”

恍然間,文孤君面上露出了一絲脆弱之色,黯然道:“我不能放手···我已是一無所有了,她就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放手!!”

說話間,男子剛微微退去的癲狂之色竟再次顯露。

楚自閑的眼睛泛出了一絲與文孤君一樣的淚光,癡癡地說道:“有些東西會令我們魂牽夢縈,是你我做夢都想得到的。但有時造物弄人,許多事情就像浩瀚星河一樣故意把雙方遠遠隔開。既然你說小蕊是你真心愛著的人,那讓所愛之人開心幸福,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不應才是你我該做的事情嗎?”

“······”文孤君沒有再說話,握著柴刀的手竟微微松開了一些。

楚自閑繼續癡癡地說道:“只要她能像原來一樣開開心心地生活,露出那抹最美的笑容,哪怕會讓我們心如刀割,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甚至是幸福,是生命,不也是值得的嗎?你說呢?”

“當”的一聲,文孤君手里的刀終于從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江心和顧昔朝見狀急忙上前攙住了氣息奄奄的女孩,而文孤君則一聲不吭地靠著墻,就像個一具被抽離了靈魂的孤魂野鬼。

“······”

半個時辰后,三人將那女孩送回了家。小蕊已失蹤多日,其家人正焦急不已。他們聽聞了事情經過對楚自閑三人乃是千恩萬謝,并同意讓他們在自家借宿一晚。

是夜,江心緩步移到了院子之中。

“自閑,我已經和女孩的父母說了。畢竟文孤君對小蕊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天亮以后無論是報官還是怎樣,都由小蕊的父母決定吧。”

江心說完了話卻沒聽到院內楚自閑的回答,而當他緩緩走近時卻恍然發現自閑蜷縮于院中臺階上,已哭作一團。

“自閑······”

江心從小就與他相識,還從沒見過一向成熟孤傲的兄弟留下過如此脆弱的眼淚。而楚自閑與昔朝一樣都很注重衣冠的整潔,此時的他卻任憑眼淚侵濕了衣袖也沒去擦拭干凈。

“阿心,其實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失去了小枕。和文孤君一樣,曾經的她就是我的全部,甚至是我的信仰,我不知道未來該如何向爹娘交代,該如何繼續以后的生活。”

江心嘆了口氣,一邊輕撫著自閑的后背一邊緩緩說道:“正如你和文孤君說的,為了心愛之人的自由和幸福,我們可以做任何事。既然楊枕姑娘的心與你不在一個世界,音律也不在一張譜子上,那其實分開就是最好的結局,不然日后才恍然發現豈不為時已晚?!?

那晚,楚自閑終于將那層看不見的保護膜肆意撕開,把心中委屈對著月光盡情地釋放了出來。

有時那些癡情的人兒就像一枝向日葵,在夜里仍翹首期盼著自己的陽光,然而在幡然醒悟后才終于得知,自己卻錯把月亮當成了太陽。

第二天,三人得知了一個令人感到唏噓不已的消息。

小蕊的爹娘心一軟最終還是并未選擇報官,而當他們去到文家之時卻發現文孤君早已自盡身亡。隨后捕快們在現場調查一番發現,文孤君除了將女孩綁在自己屋里,并未做出其他什么失禮的事情。而在那些日子里他一直喂給小蕊自己珍藏的白面,而他本人則始終吃著難以下咽的陳舊雜糧。

三人望著文家的方向,他們知道文孤君之所以會自盡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同時也是因為無法原諒自己對小蕊做出的事。眾人希望這對于他來說會算是一種解脫,希望這位與他們只短暫相識了一晚的文兄能在另一個世界和身體健康的父母重逢,能不再被生活的重擔所壓垮,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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