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抽在棺材上,棺材里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繞著棺材走了三圈,剛要伸手去碰那棺蓋,就見從上山以來一直很安靜的葉珍華忽然睜開了雙眼。
葉珍華的雙眼赤紅,一把推開了身邊的人,發了瘋一樣的沖著我狂叫。
張牙舞爪的就撲了過來,想要阻止我開棺。
好在葉家人手疾眼快攔住了她。
小玉滿臉淚水的跪在地上,抱住葉珍華的小腿:“媽,你就別折騰了,馬卯是在幫咱們!”
葉珍華這會兒早就沒有了神志,被眾人按住,依然掙扎狂叫。
“還不快來幫我開棺。”
我沖著站在一旁還在發呆的幾個劉家人喊道。
那幾個人被我這么一吼,才回過神來,沖到棺材旁邊。
此時山坳里忽然刮起一陣腥風,周圍的樹林子里傳來颯颯的響聲。
“快!就是現在!”
我迅速的在棺蓋上畫了個符印,雙手用力一推。
棺材蓋刺拉拉的被我們緩緩推開了。
棺蓋推開,周圍的陰風驟停,葉珍華也停止了嚎叫掙扎,癱軟在地上。
棺木當中傳來了一股難聞的腥臊氣味,熏得眾人紛紛后退。
我圍著鼻子,把頭探進棺材。
一團黃色的影子嗖的一下從棺材里竄了出來,直沖我的門面。
“哎?我草,這他媽是啥啊?這也不是廣柱啊!”
等到黃煙散盡,有膽大的人湊了上來,看清那棺材里的情形,忍不住叫了出來。
棺材里,躺著的的確不是劉廣柱,更確切的說,根本不是一個人。
而是有什么東西鉆進了劉廣柱的身體里,按說,劉廣柱已經死了一年多了,他的尸骨也早應該爛成一堆白骨了。
可是這棺材里躺著的主,卻裹著一層風干的人皮。
“是廣柱哥的皮!”
有眼尖的一眼認出了那張人皮的主人。
在劉廣柱的棺材里,躺著的卻不是劉廣柱本人,而是一個裹著劉廣柱人皮的不知道什么的東西。
這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而原本已經癱軟的葉珍華此時卻有了動作,她跪在地上,開始沖著棺材的方向,流流滿面,發出非人的聲音。
“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葉珍鳳一邊緊緊的摟著小玉,她懷里的小玉此時居然已經暈了過去。
“都是孽債。”
我走到老槐樹下,拔出香爐里的五根香,沖著天空拜了拜。
口中默念,不管是南來的,北往的哪路大仙,我馬卯今日初次請仙,也不知與哪位仙家有此仙緣。
我念完之后,又將那五根香插回到香爐之中。
等了片刻,周圍忽然妖風四起,原本周圍山林中躁動不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似乎那些隱藏于黑暗當中正在窺探這我們的鬼鬼祟祟都在懼怕著這股風。
請仙這事兒,我見我姥爺做過無數次。
有的時候,他會請過路的仙。
那些剛好路過此地的仙家受了姥爺的供奉,食了姥爺的香火,幫姥爺辦事,既積了德,又修了道行。
就像上次姥爺請來的那條大蛇,這都是過路的仙。
這種仙一般不會上身。
另一種就是保家仙,我們老馬家的保家仙,就是那只火紅的大狐貍胡三奶奶。
說起來胡三奶奶在我們這一代應該是很有威望的大仙。
可是自從上次和苗蘭香一役之后,它傷了元氣,我記得我最后一次見它的時候,它還現了原形。
小姥爺說胡三奶奶為了保護我們老馬家,犧牲了好多狐子狐孫,它自己也損了修為,需要休養。
到這會兒,我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了劉廣柱家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想來這劉廣柱生前一定是招惹了老爺山里的黃仙,這黃仙本事應該不小,報復心又強,也許劉廣柱的死就與這黃仙有關,又也許他的死只是個意外。
但是他死后,這黃仙卻沒有放過他,仔細看那具尸體,就能知道。
在劉廣柱的人皮里裹著的應該是一具黃仙的尸體。
一般來說,這些在山里修行的大仙和人之間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而且那些有心修煉的還會幫人,以此來修煉自己的功德。
當然也有那心術不正的,會走邪門歪道,但是這種往往會損了自己的修為,落不到什么好下場。
但是這個黃仙,肯定是與這劉廣柱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它不會不顧自己的一身修為,干這種有損陰德的事兒。
這黃仙扒了劉廣柱的皮,毀了劉廣柱的尸,又占了劉廣柱的墳,就是要讓劉廣柱永世不得翻身,還要禍及妻兒子女啊。
但是同樣,它把自己的肉身困在了劉廣柱的皮肉里,自己也別想再修成正身。
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會讓它這么決絕。
因此我才打算請個大仙,來幫我。
可是我沒想到,我這請仙香一點,來的卻是一條大紅狐貍。
“胡三奶奶?”
我脫口而出,但是仔細一看又不對。
那火紅的狐貍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一個長相妖艷的少女。
那少女一雙桃花眼含春帶水,長相居然和胡三奶奶十分相似。
一般請了仙家,仙家都會先報自己的大名,方便供奉。
可是這狐仙卻瞇著一雙桃花眼,只看著我不說話。
我只好對著那狐仙作了個揖:“弟子馬卯,斗膽請仙家出山,請教仙家名號洞府,他日一定上門供奉。”
“好你個馬家小崽子,居然背著我請別的仙。”
“咋的,是看我胡三奶奶老了?不中用了?”
少女纖長尖細的手指在我的額頭上重重的一點,我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幾步。
“啥?你是胡三奶奶?”
我看著那少女張大了嘴巴。
剛才那只大紅狐貍的確和我家的保家仙胡三奶奶一模一樣,可是胡三奶奶我又不是沒見過,它化成人形之后,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艷少婦啊,咋忽然變成少女了?
“見了本姑奶奶還不趕快行禮。”
“咋的,馬祖興死了,你們老馬家就要對我不敬嗎?”
胡三奶奶皺著眉頭,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不……不敢。”
我被胡三奶奶懟的連連后退,心說這狐仙的脾氣咋還這么大。
“哼,還想背著我請別的大仙,咋的?是看不上我胡三奶奶的本事了唄?”
我一聽連連擺手,心中有苦說不出,心說我這不是尋思你老人家傷了元氣,想要讓你多休息休息嗎?
這咋好心還當成驢肝肺了呢。
而且,我真的很好奇,這段時間沒見,這胡三奶奶咋還變樣了呢。
當然現在并不是敘舊的時候。
那棺材里的東西,自胡三奶奶出現之后,就又開始躁動不敢,棺材板子都開始晃動了起來。
“這是咋回事?”
胡三奶奶指著那棺材問道。
“這棺材里躺著的人是當年我姥爺給點的墳,現在他們家出事了。”
“我看是黃仙作祟,想請胡三奶奶來給平事兒。”
“你離我遠點,你見不得你肚子里的那玩意。”
胡三奶奶一臉嫌棄的沖著我伸出她的纖纖玉手,我愣了半天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啥意思。
“拿來啊!”
“啊?”我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跟我要煙呢。
我記起每次我爺請胡三奶奶的時候,都會先畢恭畢敬的給胡三奶奶點上眼袋,狐仙受了我姥爺的煙,才會出來。
我趕緊學著姥爺的樣子,掏出旱煙袋,裝上煙絲,點找了,雙手舉著遞到胡三奶奶面前。
胡三奶奶受了我的煙,吧嗒吧嗒吸了幾口。
我知道這是禮成了,趕緊說道:“胡三奶奶,我有個事兒想跟您商量一下。”
胡三奶奶抽了我供的煙,這會兒十分受用,鼻子里哼了一聲,表示自己正在聽著。
“您能不能不上我的身啊。”
我一想起我姥爺被胡三奶奶上身之后的那副樣子,就渾身不自在。
而且這胡三奶奶,現在完全是一副少女的模樣,人家還是個處男勒,要是讓她上了身,那不是清白都沒有了。
我漲紅著臉,想象著胡三奶奶鉆進我身體里搔首弄姿的模樣。
“想啥美事兒呢。”
我的腦袋上又傳來一陣劇痛,只見胡三奶奶拿著旱煙袋重重的在我的腦殼上磕了幾下。
“就你身子里養的那玩意,還想讓我上你的身,做夢吧。”
胡三奶奶說完沖著那棺材嬌喝了一聲。
“我胡三奶奶都來了,你也別躲著藏著的了。”
“我知道這老爺山是你們黃皮子的地盤,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我胡三奶奶的名號想來你也是聽過的。”
“出來吧。”
“媽呀,動了!動了!”
有離那棺材近的人,忽然喊了起來。
只見被人皮裹著的東西,果然動了起來。
有什么東西,從里面鉆了出來。
居然是一只渾身毛皮都已經腐爛的黃皮子。
那黃皮子一鉆出來,就呲牙咧嘴,沖著已經昏過去的小玉撲了過去。
“小心!”
我趕緊跑過去,一把把小玉攬過來,擋在身后,一鞭子就抽在那黃皮子身上。
那黃仙身上散發出難聞的腥臊氣味兒,很快黃色的霧氣就在我們周圍蔓延開來。
“不好,是毒氣!”
“大家快捂上鼻子!”
我沖著人們喊道,可是卻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