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顧正你在哪?”
當許晴用鑰匙打開公寓的房門,走進屋里的時候她忽然發現顧正并不在自己家中。
這樣的情形讓許晴開始感到了一些不安。
她清楚地記得顧正和自己說過因為無處可去的緣故,所以這段時間都會住在她的家里。
但是如果顧正不見了,那他會去哪里?
許晴的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演變成了懷疑。
顧正沒有手機,他說過因為會被監控的緣故,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使用手機。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屋里也沒有被外人入侵的跡象,那就說明顧正是主動離開的房間。
那他又到底去做什么了?
許晴此刻最擔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如果顧正真的和這些案件有所關聯的話,自己就很有可能是在助紂為虐。
此刻的情形讓許晴在沙發上呆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某一刻,她忽然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拿起包快步離開了屋子。
許晴從公寓到達渝州出版社大約只有三十分鐘的路程,但在此之前她卻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雖然從名義上來說,渝州出版社和法制日報都是同屬于渝州文化傳媒的下屬公司,可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在這個紙質媒體早已落寞的年代里,許晴不止一次聽過關于總公司想要徹底下馬法制日報的想法,但因為渝州文化傳媒本身就是依靠收購報社而起家的,所以也不好直接趕盡殺絕,就這么保留了下來。
但雖說報社是保住了,可編制和經費卻已經縮減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許晴剛進報社實習的時候,社里大約還有二十多人的規模,但四年之后,滿打滿算也只剩下了五六個人。
而原本的渝臨日報因為只有法制板塊比較受歡迎的緣故,也被徹底改版成了渝臨法制日報。
許晴一直對于渝州文化傳媒有著諸多的意見,就像老陳說的,商人就是商人,賺了那么多錢,就是不肯為傳統文化做出點貢獻,什么都是網絡化,就不許老年人讀報紙了嗎?
老陳雖然說話有些偏激,但三觀還是正的。
不過奇怪的是,法制日報雖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但同屬紙質閱讀的渝臨出版社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甚至連辦公的地點都搬進了縣里一棟新建的寫字樓里。
許晴不太了解其中的原因,但處于某種內心因素作祟,她的確一次都沒有來過渝臨出版社,直到此刻。
“你好小姐,請問是找人嗎?”
就在許晴想要走進寫字樓的時候,門口的保安利索的將她攔了下來。
“不是,我是法制日報的記者。”
許晴隨手從包里將記者證掏了出來。
“記者……?”
保安看著許晴的記者證有些發楞,他也不知道有了這個東西之后,自己到底能不能放許晴進去。
畢竟渝臨縣不是什么大城市,這種證件對于一般人而言還是有些陌生的。
許晴眼尖,看到了保安臉上的疑惑,當即便露出了一臉和煦的笑容。
“是這樣的保安師傅,前段時間渝臨縣發生了一件入室搶劫殺人案,被害人就是渝臨出版社的榮譽編輯陳帆。上面要我們寫一份關于陳帆的生平,所以我是特地來他工作過的地方進行一些采訪的。”
“陳帆?”
保安對于這個名字像是有些陌生,想了好一會才說了句——
“我不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
這回輪到許晴迷糊了,她現在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記錯了陳帆的名字,但在腦海中細細回憶之后,又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說錯。
“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誰,要不這樣,我現在打個電話問一下你到底能不能進去,要是可以的話,我就放你進去。”
“行,麻煩你了師傅。”
許晴點了點頭,耐心的在一旁等待了起來。
大約五分鐘后,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從電梯上走了下來,隨后來到了許晴的面前。
“你好,我是出版社的總編趙陽付,你叫我趙編就行了。久聞許編大名,法制日報在我們渝臨縣也算是家喻戶曉了,不過關于這次采訪我好像沒聽上面說過?”
趙陽付滿臉笑意地看著許晴,但說話的口吻卻帶著一些試探。
許晴不動聲色,沖他點了點頭,應道——
“這是我們編輯部臨時的決定,因為陳帆在文化圈比較有名,我們想要盡可能地還原一下他的生平,所以特地想來他工作的地方進行一些了解。”
“哦,原來是這樣,那許編請,我們去辦公室里聊。”
趙陽付表現得十分熱情,他把許晴帶去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隨后叫人泡了壺茶,這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沖著許晴嘆了口氣。
“陳帆的事情是我們整個出版社的損失,甚至可以說是我們渝臨文化圈的損失了。對了,你們這邊的消息應該比我們要靈通一點,畢竟是法制日報嘛,關于殺害陳帆的兇手,這事情現在有眉目了嗎?”
“趙編說笑了,我們法制日報能做的也就是根據事實進行報導,這么大的事情就算有什么新的進展警方也不會單獨告訴我們的,肯定會有通報。”
許晴拿起茶碗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地將這件事搪塞了過去。
她突然覺得趙陽付給人的感覺有些奇怪,按照許晴的本意,她只是想從出版社的工作人員身上了解一些陳帆的日常。
但趙陽付竟然這么鄭重其事地把自己請進了辦公室,倒是讓許晴有些難以理解了。
因為這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多就是一次普通的采訪,關于了解被害人生平這件事,之前也經常會有。
趙陽付是在出版社工作的,他當然應該知道這些,沒道理會這么認真對待。
“通報歸通報,許編是搞法制日報的,總會有點內部消息才對吧?”
“趙編很關心這事?”
許晴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趙陽付連忙搖了搖頭。
“不是關心,是氣憤!陳帆多好一小伙子,年少有為,又喜歡文化這一塊,平時在編輯部里人緣也好。可就這樣的人,怎么突然就被人給害了?你說搶劫也就算了,怎么還殺人呢?而且下手又那么狠,我們出版社每個人都因為這件事感到非常氣憤,所以也都特別希望兇手可以早日落入法網。”
“警方通報里說一個叫楊旭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趙編你知道這個人嗎?”
“不知道啊,我怎么會知道這種人?”
趙陽付不假思索地否認道。
許晴看了他一眼,又隨口說了一句——
“可是我聽過一個這樣的傳聞,說其實陳帆不是因為遭到搶劫而被害的,他和楊旭之間有私人矛盾,楊旭是因為這件事才對陳帆下了殺手,我想問問趙編對這種說法有什么看法?”
“你也說是傳聞了。”
趙陽付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我剛才都說了,陳帆這小伙子人特別好,平時從來不會和任何人發生矛盾。你要是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把其他編輯叫來,你問問他們陳帆平時是什么樣一個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趙編說的。我今天原本就是來了解一下陳帆的情況,既然趙編在這里了,那就不用問其他人了。”
許晴連忙擺了擺手,回絕道。
她不是不想采訪其他人,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如果說真的順著他的話這么做了,那等于是把不相信寫在了臉上。
而且趙陽付敢這么說,那他肯定可以確定其他人的說法和他是一樣的。
許晴只是不太理解趙陽付為什么會在這件事上反應這么大,她的確只是因為陳衛國之前的那些話隨口一問而已。
“其實小陳這人吧,真的挺厲害的。寫了七八本書,每本都出版了,而且無論是線上線下賣得都還不錯。所以我覺得吧,如果真有人因為嫉妒而殺人,也是在情理之中之中的。我其實不關心兇手的情況,只是希望能夠盡快的把兇手給抓到。”
“理解,理解。”
許晴向著趙陽付點了點頭,隨后話鋒一轉,又問道——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聽說陳帆是出版社的榮譽編輯,我想了解一下,他為什么能夠獲得這樣的職位?”
“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說出來也沒關系。陳帆的小說受歡迎加上人緣也好,我們就和總公司提議,要不要讓他來指導一下其他作者的寫作,提高一下出版社的總體收益,上面也很快就同意了這件事。”
“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大概前年吧,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清了。許編還有什么其他要問的嗎?”
“暫時沒有了,我想今天就到這里吧。”
許晴其實還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不過對著趙陽付她實在也問不出什么太多的東西了。
主要是趙陽付的回答簡直官方到了一種境界,許晴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從他嘴里獲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所幸就在這時告辭了。
“好,那我送你。”
趙陽付也笑著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同許晴握了握手,隨后一路把她送到了樓下的電梯口。
“好了,就到這里吧,趙編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好,那許編你路上小心,要是還有什么事情要問的話,直接打我電話就好了,這是我的名片。”
趙陽付將名片遞了過去,隨后看著許晴接過名片,并且向著辦公室樓走去之后,才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轉身走回了電梯里。
許晴并沒有過于在意趙陽付的神情,因為她一直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關于趙陽付說的那些話,她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直到再次路過了保安室之后,許晴才忽然想到了這種不真實感的來由。
她扭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保安,忽然喊了一聲——
“師傅,我走了,剛才謝謝你了。”
“沒事,沒事的,這是我應該做的。”
“哦對了師傅,你在這上班幾年了?”
“兩年多了吧,這樓剛開業我就來當保安了。”
“這樣啊,那謝謝師傅了。”
許晴又道了聲謝,快步向著辦公樓外走去,而神情也逐漸開始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