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很守信，第二天早朝果然沒來。不止是朱溫沒來，好幾個大臣也沒來。

李柷估計他們在搞小朝廷，處理真正的大事。想管也管不了，裝出一臉的興趣問：

“大家今日還有沒有稀奇好玩的事？特別是那些公狗母狗的事，要是有就先說那些事。”

“啟奏皇上，臣正要說此事?！庇质亲蛱熳钕忍峁纺腹返哪昵喙賳T。李柷已知道，這個年青官員叫閻忠。

“臣昨日下朝回家，看到一大群公狗在街上打架。旁邊只有一只母狗在觀戰(zhàn)，打聽之下，才知道那些公狗是在為那只母狗而戰(zhàn)?？磥磉@狗和人一樣，都會爭風(fēng)吃醋了?！?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一個叫陳奇功的壯年將領(lǐng)說：

“皇上，此事該如何判？”

大殿上數(shù)十號人，竟找不出一個忠于大唐的人？李柷覺得很不可思議：

“將那些公狗都閹了，讓它們變成太監(jiān)狗，大家以為如何？”

“哈哈哈哈”，這次的笑聲更大。大殿和門口有三個太監(jiān)，其中一個老太監(jiān)可能被氣出內(nèi)傷，捂住嘴不斷咳嗽。

早朝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李柷騎著馬，在宮里到處轉(zhuǎn)，他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

若大的洛陽宮，人很少?；旧系娜硕技性谥鞙刈〉母事兜睢⑽鬟叺膸旆?、御膳房這幾個地方。

不知是不是以為李柷太弱小，他的朝華宮只有四十余人看守，李真的碧華宮只有幾人。除了這些地方，很少有人守。

李柷騎到一個雜草叢生的地方，這里除了一同跟來的太監(jiān)禁衛(wèi)，沒有任何人。雜草后面是四米高的宮墻，翻過宮墻，就可以走出皇宮這個牢籠。

“這里沒人守，就不怕有小偷進(jìn)來？”

新的貼身太監(jiān)張洪說：“小偷哪敢來這里？里外皆有禁軍巡邏，在外面一些地方，還有禁軍站崗，皇上不用擔(dān)心。”

李柷很擔(dān)心，所以他爬上墻頭，這里的外面是一條較寬的巷道。沒看到有禁軍守，連走的人也只看見兩個。

李柷回到朝華宮，出去的李真兩女已回來，還帶來兩人。兩個四十歲左右、頗為富態(tài)的女子。

“拜見皇上?！?

兩個女子看到李柷很激動，眼中還閃著淚花。兩人在李柷的記憶中有很多片斷，個子高些的是楊氏，矮的是王氏，兩人都是李柷的乳母。

“兩位乳娘不用多禮?！?

李柷將兩婦扶起，王氏抓住他的手：

“太好了，我們終于可以進(jìn)宮見皇上。大順和小順原本也要來，他們在為皇上做事，明天應(yīng)該能進(jìn)宮拜見?！?

李柷安排李真兩女不少事，現(xiàn)在他能指望的人，除李真兩女，就是兩個乳母的家人。朱溫做得很絕，連教過他的幾個官員也未能存活。

“今日過后，你們不要再來這里。大順哥他們也不要來，有什么事，有妹妹她們聯(lián)系?！?

李柷威脅過張洪幾人，那些人只能守在門外，不得進(jìn)入里面。大家處于小心，將說話的聲音降低不少。楊氏說：

“為什么？皇上，我們不怕受牽連，只怕、只怕看不到你。”

這些大實話很傷感，將幾女的眼淚引出來，李柷苦笑道：

“就是為了以后能天天看到，你們現(xiàn)在才不能來這里，以防有人起疑。這次來，就一起吃頓飯吧！”

楊氏從包裹里面拿出一件白色長袍，楊采萍接過來：

“皇上，這是娘給你做的衣服，你看合不合身?！?

張氏也拿出一雙鞋：“才給皇上做的，原本讓采萍送進(jìn)來，沒想到能親自進(jìn)來?；噬峡茨懿荒艽┥?。”

“多謝兩位乳娘?！?

李柷很感動，以前他這兩個乳娘的家境還不錯，現(xiàn)在連宮門都難進(jìn)，早已經(jīng)沒落了。就這樣，也不時給李柷添衣加菜。越是對他好，他越是害怕。

衣服和鞋都很合身，李柷將兩位乳娘扶到桌前坐下：

“你們記住，無論如何，十幾天后必須離開洛陽?！?

這兩人從小就看著李柷長大，猜也能猜到李柷的一些想法，王氏很擔(dān)心：

“我們要是走了，你再無人可用。我讓大順?biāo)麄兞粝?，有什么事你可去找他們商量。?

李柷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你們?nèi)ネ饷嬉惨吮Ｗo(hù)，不必管我，我自有辦法?！?

“倒是有一人可用，就是不知道對皇上有沒有幫助。”

“誰，”可憐的李柷，聽到有人可用，激動得眼睛都亮了。楊氏說：

“此人叫袁萬申，平日游手好閑，也沒個正經(jīng)事做。前年皇上出宮為魏王拜壽，他騎馬驚擾圣駕。原本要被禁軍斬首，皇上饒其性命。此人還算感恩，碰到我們也很尊敬，曾不止一次對我們說，要報皇上大恩。”

……

朱溫并非一直住在宮內(nèi)，回家的時間比在宮內(nèi)的時間多。

這次李柷成功進(jìn)入朱府，無論走廊大道、房前屋后全都有站崗的士兵。這些士兵不止手拿刀槍，還有些拿著弓箭。

李柷走過第四個院門，在一間很大的廳堂中見到朱溫。廳堂中有十多人，不到一半人坐，站著多為身穿盔甲的護(hù)衛(wèi)。只看身材，就知道是些孔武有力的高手。

李柷到來，除朱溫外的人全站起來，彎著腰打了個手禮：

“臣拜見皇上?！?

“眾愛卿不用多禮，”李柷急步來到朱溫面前：

“拜見魏王?！?

朱溫?fù)]了揮手：“聽說你這兩天很忙，還將周密他們也換了？”

李柷退開，準(zhǔn)備找根凳子坐。轉(zhuǎn)身一看，幾人已經(jīng)各自就位，左右首位都已有主，他只好在左邊第三個位置坐下：

“這個月我只想過得開心些，那些奴才，不喜歡的我就換。當(dāng)然，要是魏王不許，我以后不換了?！?

朱溫未開口，左首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笑著說：

“想過得開心很簡單，只要皇上禪位于王爺，就能封為王。離開了皇宮，外面海闊天空，皇上想去哪里都行?！?

李柷看向說話的李振，心中涌起一股殺意。此人是朱溫第二軍師，為了迎合朱溫，殺了許多忠于他大唐的官員。他的大唐，已名存實亡。

“李愛卿說得是，所以我才定下一月之期。當(dāng)一個月的皇帝再退位，主要想對祖宗有個交待。以我個人認(rèn)為，魏王雄才大略，為帝還要勝過太祖太宗。以后我為魏王之臣，大家同朝為官，有些事還請大家多多教我。”

如此態(tài)度，大家都很滿意，只有李振帶著幾分疑色看著李柷：

“皇上如此敬重王爺，何不拜王爺為父。如此禪位，更能讓人信服。”

“李大人說得太對了，”一個叫龐師古的壯年將領(lǐng)附合：

“子敬父，禪位讓賢，還能傳為千古佳話。王爺，此法甚好。”

這主意的確不錯，朱溫亮著眼睛看向李柷：

“皇上以為如何？”

報應(yīng)來得太快，早上還將幾個太監(jiān)氣出內(nèi)傷，現(xiàn)在輪到自己了。李柷先呆后喜，直接向朱溫跪下：

“李柷拜見父王?！?

“好好，”朱溫一陣大笑：

“設(shè)宴，慶賀我收了個佳兒?！?

朱家一屋人全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叩拜朱溫及十多個妾氏，在家的四個哥哥及嫂嫂。

朱溫現(xiàn)有七親子五義子，多數(shù)在外領(lǐng)兵。在洛陽的兵馬有二十幾萬，僅占朱溫總兵的三成。有些事，李柷也是才知道。

李柷被這些人輪番灌酒，差點沒說漏嘴。不敢再喝，直接倒在地上裝死。再無法試探，只好將他扶著離開。

在一幢高樓窗戶前，朱溫看著李柷消失的背影：

“當(dāng)年太宗何等英明，怎會有這等豚犬之后？”

李柷的表現(xiàn)，連朱溫也看不慣了，龐師古狠拍馬屁：

“太宗再英明，也不及如今的王爺?！?

“我感覺他和以前大不一樣，”李振不愧是軍師級的人物：

“以前的李柷更膽小，做事毫無主見?，F(xiàn)在的李柷雖也膽小，很有主見。要是在以前，他就算答應(yīng)拜王爺為父，也沒將周密幾人換掉的勇氣。”

半晌后，朱溫微微點頭：

“興緒說得是，他的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你認(rèn)為他另有心思？”

李振字興緒，他重重出了口氣：

“他要是有其它心思，那就太可怕了。今日的表現(xiàn)，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我們可試他一試?！?

“如何試？”

李振說：“找我們的人試，難保他不會看穿，要找他也比較認(rèn)可的才行。有沒有其它心思，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