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族大酋長寧天諭是個擁有古銅肌膚的高大男人，身高約一米九，穿著領口刺繡白鶴的東山族傳統長袍，眉心處點綴金色紋飾，頭戴束發紫金冠，兩耳佩掛牛角大耳環。臉部線條棱角分明，鼻若懸膽，劍眉朝天，花白山羊胡子打理得十分精致，兩只丹鳳眼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光。

蕭誠第一眼看見他，便知此人極難對付。

寧天諭坐在辦公桌對面，仔細打量蕭誠，發現他比靜態照片更加引人注目。整個人的氣質，仿若渾然天成的上品玉石。

盡管他知道蕭誠是外族人，也忍不住在心里喝了個彩。

“寧酋長，我這次把你叫來，是想和你洽談白鶴山祭祀儀式。”蕭誠遵循了歷來的風格，有話直接說。

“這是東山族從古至今的傳統，恐怕沒有可供商討的余地。”寧酋長表情波瀾不驚。

“祭祀儀式的源頭是風不調雨不順，我可以解決問題的源頭，何來不能談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說，能夠改變天氣？”

“正是。”

寧天諭看著蕭誠充滿自信的笑容，對他的話，倒也信了八分。

前些日子怪物科技公司進駐雙子山的事，在華星區傳得沸沸揚揚。連那里復雜的環境都能攻克，改變天氣條件，似乎也不是無法解決的難事。

單元科技已經能通過某種手段改變局部天氣狀態，進入多元科技時代，這已經不成問題。

只有與科技脫軌的東山族，仍然抱持著過時的舊觀念。

“蕭首領，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您盡管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人世間的事，有什么是你無法改變的嗎？”寧天諭作為東山族大酋長，深入了解過蕭誠，知道他從一無所有的孤兒，搖身一變成了水藍星最有權勢的男人之一。

這樣的傳奇歷程，任何人都會心向往之。

雖然內心中并不認同，寧天諭還是保留著幾分對蕭誠的尊重。

“七情六欲，還有許多與本能相關的事物。”蕭誠說道，“并不是多元科技無法干預，只是那樣做會使本體承受巨大風險。”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想做，就沒有辦不到的嗎？”

“不是。”

“比如？”

“無論是誰，都無法使人死而復生。”蕭誠雙手十指交叉，認真回答道，“以前的神話故事里，神仙吹口仙氣或者去地府勾銷生死簿，就能使其重回陽世。見到了真正的神，方知他們也會受制于宇宙法則，無法像故事里那樣隨意掌控人的生死。”

寧天諭聽得很認真，問道：“如此說來，你認為世間最寶貴的就是生命？”

“您比我想象中更有智慧，”蕭誠先拍馬屁，接著正色道，“正因如此，您也應該清楚我對于祭祀儀式的態度。如果以后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一定會有人承擔責任。”

“祭祀儀式是東山族歷來的傳統，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即便你是星空管理局指派的首領，我也不會屈服。”寧天諭臉色驟變，沒有絲毫懼怯地注視著眼神清澈的蕭誠。

蕭誠笑道：“有人會被問責，又不一定是您，沒必要這么緊張。”

蕭誠主動為隨時可能崩裂的談判降了降溫。紅桃幫沒解決前，他不想和大酋長徹底撕破臉。

寧天諭感受到了蕭誠的細微情緒變化，眼中精光流轉，多年的酋長生涯，讓他迅速想到了最佳對策。

“蕭首領，只要你果真能確保華星風調雨順，我可以保證，絕不會重啟祭祀儀式。”

蕭誠是風云人物，擁有足以影響星際平衡的能力。以凡人之軀與其作對，成功的機會不是沒有，但收益要遠低于承受的風險。

老狐貍寧天諭絕不會選擇這條吃力不討好的路。

“一言為定。”蕭誠先答應下來，接著問道，“對于擅闖圣地祭壇的年輕人，您打算如何處置？”

“看來我只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了。”寧天諭第一次露出笑容，破壞了精致五官的布局，親和力反而降低幾分。

蕭誠派陳雷送寧天諭到星樓正門。

“小伙子，我勸你一句，趁災禍沒來臨之前，趕緊遠離風暴中心吧。”寧天諭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陳雷寬闊的肩頭，踏出星樓，轉瞬間消失不見。

“故弄玄虛。”陳雷渾不以為然，瞥了一眼街角，轉身回到星樓。

他把寧天諭離開時的話轉述給了蕭誠。

“這老小子十有八九和空盜聯盟有聯系，不過他說得沒錯，我就是可能給身邊人帶來災禍的風暴。要是你有別的去處，隨時可以離開。”

“我承認最開始跟著您是出于崇拜心理，可這么長時間過去，早已認清您的真面目了。”

“嚯，這是要損我呀？”

“當然不是。我認準了您是干大事的人，跟著您準能星史留名。哪怕時刻面臨危險，也比渾渾噩噩地混日子強。”

“你小子這眼光是真不錯，去忙吧。”蕭誠心情大好，“有需要我再叫你。”

“隨時待命！”陳雷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蕭誠檢查專屬郵箱，發現華民已經發來了回電。

「治療很順利，公孫羊體內余毒已清，近日便可從昏迷中醒來。」

蕭誠將感應器放在太陽穴，轉瞬之間，郵件機自動打出了他想回的信息。

「保護好公孫羊，有時間我去見他。」

郵件發出去以后，蕭誠想起了明毅。近日一直在處理龍衛營和邪月祭司的事，把他給忽略了。

凱特琳接收到蕭誠的信息，來了他的辦公室。

“首領大人，您有何吩咐？”凱特琳處理華星事務越來越得心應手，每天都很有活力，見面先調侃蕭誠。

“明毅最近怎么樣？”蕭誠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之道。

“他掌控火焰的能力比前些天強了不少，只是實戰運用還很差，暫時不適合出任務。”

蕭誠忽然想起了前首領卡爾洛，問道：“卡爾洛卸任之后，去了哪里？”

“他在任時撈了大量金幣，卸掉首領包袱，郁悶過一段時間，現在過上了左手妞右手酒的快活日子。”凱特琳笑道，“說實話，你也可以擁有那樣的生活。”

“那些不是我追求的東西。”

“我知道你不是。”凱特琳雙手捧著下巴，眼神閃亮地看著蕭誠，“以前你把時間都花在研究上，現在又想著造福平民，盡是些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你要再這么說，我可就飄起來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這么好。”

“我……”蕭誠剛想捅破和凱特琳之間的窗戶紙，忽聞通信器鈴聲響起，只好中斷了幾乎到嘴邊的話語。

他拿起通信器，發現是陌生號碼，接通之后，聽見了一個驚慌的聲音。

“首領大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蕭誠原本靠坐在椅子上，聽到特殊情況通報，下意識彈了起來。

“彭賀統領被紅桃幫的人暗殺了！”

盡管梁烈的聲音有些嘶啞，但蕭誠還是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蕭誠急忙說道，“你先暫代統領職責，整合龍衛營，讓兄弟們不要驚慌！”

“是！”

蕭誠放下通信器，轉身走到窗邊，看著通向北方的街道。

天邊飄來大朵厚重的烏云，一如蕭誠瞬間跌入谷底的心情。他怎么也沒想到，紅桃幫敢對龍衛統領下手。

凱特琳輕柔地幫蕭誠揉捏肩膀，柔聲說道：“想要清理華星的頑疾，流血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事。你這個龍頭要是出現了動搖，光榮殉職者的鮮血可就白流了。”

蕭誠知道凱特琳感覺到了他靈魂深處的遲疑和退縮，立馬來了一劑心靈雞湯。

“放心吧。我既然上了這條道，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不然這些瘋狂的人渣，早晚會成為大禍患。”蕭誠只消沉了片刻，重又燃起信心，“你處理星樓的事，我得去一趟龍衛營了。”

凱特琳松開手，注視著蕭誠寬闊的背影，直到他轉了個彎，方才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