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柏木香襲來，試著驅散周遭環境帶給林姣的懼意。

她攥緊他的衣角，在走出玻璃地臺的一刻，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還撐嗎？”裴贄適時收回手，垂眸看她時，清雋的眉眼滿是笑意。

“有點。”林姣訕訕地摸著鼻尖。

她邁下餐廳外的臺階，循著來時的路往前：“小叔，你要回老宅嗎？”

“不回。”

“那你住哪兒？”

“紅楓林。”裴贄斂眸，看著兩道交疊在石板路上的倒影。

他很享受跟她獨處的時光。

哪怕只是在種滿綠植的小道上散步，他的心亦能得到滿足。

“紅楓林就在我家前面吧？”

“嗯，離你很近。”

他的眉眼中縈繞著柔意，猶如春風拂過林姣的臉側，連空氣都透著溫柔的氣息。

她沒有遇到過像裴贄這樣的人。

不笑時氣場強大，無端令人臣服；但笑起來的時候，又如鄰家大哥哥一般，溫潤如玉。

分明是兩種不同的感覺，但糅雜在一起，卻讓他多了一種旁人無法擁有的魅力。

“我臉上有東西么？”見她為自己愣了神，裴贄嘴角的笑意更甚。

“……沒有。”

“那你在想什么？”

林姣思緒一轉：“我在想紅楓林的房價。”這話頗有欲蓋彌彰的意味，偏偏她還不覺得。

裴贄看破不說破。

他摁了一下車鑰匙，替她打開副駕駛：“年初上調了一部分，現在大概八萬一平。”

“那么貴？”

“CBD附近的盤什么時候便宜過？包括明信也漲了。”

“漲了多少？”

“五六千左右。”

林姣系上安全帶，等他上車。

她在他的示意下打開儲物柜，拿了兩瓶水出來：“早知道我之前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裴贄意味不明道：“等你結婚后出租也行。”他擰開礦泉水的瓶蓋，遞到她手里。

“那恐怕還早得很。”

“不一定，緣分這事說不清楚。”

林姣不置可否。

她剛經歷一段失敗的戀情，都不清楚那顆布滿傷痕的心，還能否容得下另一個人。

與其盼著虛無縹緲的婚姻，不如先在事業上擁有一番成就。

至少，對自己更有益。

“累了？”車內的光線昏暗，裴贄看不清她的神情，以為她有了倦意。

林姣搖頭：“還好。”

她望著窗外閃過的霓虹光影，嘴上說著還好，但眼皮卻在片刻后慫拉下來。

裴贄沒有出聲打擾。

他放緩車速，私心希望這段路能變得長一些，但再長也會迎來終點，無法讓他如愿。

剎車踩下的一瞬，林姣悠然轉醒。

“小叔，謝謝你，”她揉了揉眼睛，為他展露一抹笑顏：“今晚我很開心。”

“嗯。”他也一樣。

裴贄目送她消失在夜幕里。

他點燃一根煙，涌現在眼底的笑意被煙頭升起的繚繞煙霧遮掩。

但，愉悅之緒卻絲毫不減。

*

兩人的這場‘約會’，十足十地勾起了曲紹的好奇心，讓他一大早就到公司等著了。

他盼啊盼，總算在九點整看見了裴贄的身影：“老板，早上好！”

裴贄瞥了他一眼。

他推開總裁室的門，打開拎了一路的早餐，坐在桌前享用。

分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燒麥和雞蛋，卻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

曲紹好歹跟了他四年，哪能看不出他的怪異之處：“老板，您跟林小姐一起來的？”

“嗯。”

“這燒麥也是她買的？”

“你想吃？”裴贄抬手，當著他的面又咬了一口，刻意放緩動作，像是在跟他炫耀。

曲紹不知道一個兩塊錢的燒麥有啥好炫耀的，又不是買不著。

他拉開面前的椅凳：“不想，我早上吃了一塊煎餅，店家還給我加了兩根火腿腸。”

見他露出得意之色，裴贄挑眉：“難怪你看著比昨天油膩。”

“……”這算人身攻擊嗎？算吧？

曲紹深呼吸，為了滿足好奇心不打算跟他爭論：“老板，您昨晚跟她玩的開心嗎？”

“還不錯。”

“有沒有什么親密互動？”

裴贄對著桌角敲了一下雞蛋，順著裂縫把殼剝開：“牽手算嗎？”

“！！”總算在人家清醒的時候挨著手了，曲紹表示很滿意。

他豎起大拇指：“不錯，老板您再接再厲，假以時日一定能抱得美人歸！”

“借你吉言。”

“那您中午要跟她一起吃嗎？我想辦法讓她上來一趟。”

裴贄沉吟幾許：“算了。”他咽下嘴里的雞蛋，執起咖啡杯：“我很久沒去食堂了。”

曲紹秒懂：“行，我跟您一起。”

裴贄最滿意的就是他這一點。

“你先去忙。”他吃完早餐，剛點開微信準備給林姣發信息，就瞥見了一個小紅點。

裴伊瀾：[尊敬的小叔您好！對于上次在酒吧發生的事，請允許我表示由衷的歉意！由于我的酒后失態，對您造成的傷害實屬不該。在此，我深刻地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懇請您原諒！——致歉人：某某]

裴贄忽略了中間的大段文字。

他盯著末尾的致歉人姓名，喉間溢出一聲冷笑：[你改名了？]

[改什么名？]裴伊瀾發完這句話，才注意到‘某某’兩個大字。

她捂著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臟，掩耳盜鈴般迅速摁下撤回鍵。

裴贄：[下次復制范文前，記得檢查一遍。/微笑]他發完這句話，直接把她屏蔽了。

任憑裴伊瀾怎么道歉，都得不到絲毫回應，只能在社死的狀況下不斷懊惱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