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望了一眼釋迦牟尼像，自顧自出了門，雀躍去尋陳廣。

閉上門，燃燈古佛獨自坐在大佛前，“沈施主并沒有說清全部的因緣。”

最顯然的，分明就是為何堂堂觀音菩薩，轉世后要舍身給陳廣，

不舍身，也一樣能阻止彌勒的謀劃，

這分明是動了凡心，對陳廣愛慕難舍。

可陳廣與觀音菩薩，又才見了幾面？

觀音菩薩，怎么會輕易動了凡心？

所以也難怪文殊普賢他們，會懷疑觀音菩薩是遭了魔害。

釋迦牟尼的木像緩緩開口，“只管一心向善，何必念佛讀經，老師不可著相。”

這便是如來佛祖金口玉言，允準沈溫脫離佛門了。

也不再追究觀音菩薩之前異常舉動的因由。

燃燈點點頭，略過此節，望著木像低垂的眉眼，鄭重道：“世尊，我愿放棄燃燈果位，重生于末世，主掌地獄，傳一燈至諸燈，直至諸燈皆明，將末世造化為光明彼岸，請世尊允準。”

這個要求很過分。

現在未來佛彌勒動作不斷，如果過去佛燃燈也重生于末世，等于如來佛祖再斷一個臂膀，

燃燈古佛代表佛門的過去，失去祂，佛門便斷絕了歸路，

而彌勒代表的未來，目前來看還是黑暗恐慌--那是無量佛、菩薩、羅漢、金剛盡數滅度，無一人逃脫的滅法大劫。

所有的壓力都會壓在如來佛祖身上。

“善。”

如來嘆一聲，許了燃燈古佛奔赴末世，重燃‘余熱’的請求。

“世尊慈悲！”

古佛合掌恭敬，深深望一眼如來，面朝佛像，退出大殿。

他曾為釋迦牟尼授記，所謂授記，便是預報對方將于未來成佛，因此有師徒之情。

如今一別，卻不知是否有重聚之日。

燃燈走后，空寂的大殿上，木雕攤開手掌，

陳廣出現后，祂曾以無上甚深般若智慧，窺探遙遠的未來，

窺探陳廣的未來。

在木雕的手掌上，是兩塊未來的碎片，

如來法眼觀瞧：

【星河渡口，萬條星艦競渡，最為壯觀的一艘，如躁動不安中的巨獸，正等待著它的主人登臨，

渡口上，觀音菩薩在一身戎裝的陳廣胸前別上野花，欲語還休，只是用力握了握陳廣的手，垂頭撩撩鬢發，道：“珍重。”】

【昏暗的大殿上，胡姬小酒跪著仰望滄桑許多的陳廣，怯怯道：“陛下，那晚小酒在照看酒糟，沒有回宮。”

“下去吧。”陳廣沉默片刻，揮退胡姬，獨自在王座上出神片刻，從身邊摸出一只破碎的玉凈瓶，

他摩挲著光華已失的寶物，身形漸漸模糊在黑暗之中。】

某一刻，大殿上面目模糊的帝王似乎有所感應，霍然抬頭，寒冷的目光穿越未來碎片，正對上了如來低垂的佛目，

人皇一愣，認出了如來，自嘲道：“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碎片中的人皇揮揮手，這兩塊未來碎片便在如來手中化作齏粉，

從粉末中，凝出一顆青光殷殷的菩提子，如同翠綠的心臟，似乎在微微搏動。

木像始終半垂的眼簾，霍然睜開了。

大殿、佛像，崩塌灰飛。

如來以大法力，將這里發生過的一切都抹去。

離開坍塌的大殿前，如來生出一念，

卻不知觀音菩薩，曾在陳廣的未來里看到了什么？

…

“那里有座大殿塌了。”

陳廣皺眉回望東南方向。

“無妨。”沈溫笑盈盈道。

陳廣用帶著侵略性的眼神看她一眼，不由分說，就挽住了沈溫的玉臂。

周圍的玩家們開始哀嚎，

“慕了慕了~”

“陳老板你過得好爽啊！”

“我就像是一條狗，在路邊走的好好的，莫名其妙挨了一腳。”

陳廣哈哈大笑，得意道：“我雖然有這么漂亮的女朋友，但也失去了很多。”

玩家們露出好奇表情，

“我失去了單身的煩惱。”

“滾吶！”

“不吃！”

“走了走了，沒意思，我輩當自強！”

看陳廣沒有發任務的意思，玩家們嘻嘻哈哈散了。

玩家們常和陳廣在副本里接觸，知道一本正經稱呼陳廣為‘人王’，或者誠惶誠恐向陳廣行大禮，對方反而不自在、不高興。

陳廣還沖著玩家們的背影補刀，“你們這個階段，就該一門心思的玩游戲，什么談戀愛，你們怎么談得下去的，你們沒有心嗎？”

沈溫拽拽陳廣的手臂，微嗔道：“你可別太過分，傷了誰的感情。”

“沒什么，現在可比之前長洛國作為附庸，被妖魔剝削凌虐的日子好多了，玩家們也沒那么玻璃心。”

要是真把玩家們搞成苦大仇深的練級軍隊，不僅陳廣每天見著不得勁，也未必就符合了人族復興的要求，

畢竟西游世界的修行體系，都講究性命雙修，心性不過關萬萬不行。

帶著苦大仇深的心態修道，容易走火入魔。

不過帶著女朋友逛街，談這些就太煞風景了，

陳廣和沈溫十指相扣，抬步往面前的服飾店走去，興沖沖道：“走，帶你看看衣服。”

沈溫鼓起臉，“你不是說要在玄都觀修行，完善《大品天仙訣》嗎？怎么又跑來逛街？外面耽擱半天，在玄都觀中就少了半年…”

沈溫這嘟嘴的表情嬌憨可愛，陳廣忍耐不住愛意，飛快湊上去，親了一下沈溫的側臉，

眼見沈溫羞意難耐，要為這次‘偷襲’發嬌嗔，陳廣忙道：

“不是我不努力，我最近研究【永不退轉】這個天賦，發現這簡直是個神技，可以省我許多功夫。”

陳廣修行的《大品天仙訣》《法天象地神通》《地煞七十二變》《身外化身神通》《筋斗云》，都是從‘五行山之夢’中獲得的殘缺功法。

現在陳廣甚至懷疑，那個‘五行山之夢’，不是凡人的夢，而是孫悟空的夢。

在陳廣帶來西游副本之前，孫悟空也許已經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這些也是陳廣的主修功法。

因為它們更加‘真實’，位階更高。

問題在于，這些功法都是殘缺的，需要陳廣倚仗著【不死】特性，不斷嘗試、修改--但陳廣的見識和境界哪里夠啊！

別說在玄都觀中待七年，就算七百年，陳廣也未必能完善任何一門神通。

但有了【永不退轉】，就很妙了。

境界不退轉、功法的有益變化不退轉，乃至神通不退轉。

等于說陳廣瞎練的走火入魔版功法神通，可以通過【不死】特性識別并剪除負面作用，通過【永不退轉】保留一切有益的增幅。

搭配完美！

此刻陳廣的【五行山心猿】，也就是被暴力降伏的心魔，正兢兢業業地運轉、完善功法，一鍵掛機，全自動修煉。

最后能搞出什么樣變態的功法神通，陳廣自己都很期待。

聽陳廣這么一說，沈溫淡淡一笑，卻似乎不怎么驚訝。

“好吧，”沈溫握握陳廣的手，手心有些潮熱，寵溺道：“就滿足你的壞心思。”

她想起了那個關于【永不退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