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靜,清風習習。瘦削五六分的月兒,盈盈地躍上了柳枝頭,月光如水,一片銀白灑在了大地上,讓大地更添了些嫵媚和神秘。
但此刻在張翼德的庭院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刀光劍影交錯,一道道亮光閃過,在月光的襯映下,蕩漾而出,如颶風,似海浪,席卷四方;鏗鏗鏘鏘,狂風呼嘯,金石之聲不斷。
卻聽一聲大笑,張翼德往后輕輕一跳,躍出那比武場,順勢將丈八蛇矛一收,哐當一聲已粉碎了那地上的石磚,直插進了土里矗立著。
“唉,云長兄,此番不是戰場拼殺,都得收著勁,俺們都放不開,打得不盡興,比劃幾下也可以了,就此收手吧。”
“哈哈,翼德兄也罷,你我得了這般神兵利器,也是舍不得全力對拼的。”
關云長也是將他那寒光凜凜的青龍偃月刀收了起來,兩樣兵器皆是出自李七安之手。
那日飲了從天鍋里提純出來的美酒后,翌日張翼德就急不可耐地拉上李七安去了鐵匠鋪,讓李七安指點那鐵匠,將之前說的丈八蛇矛打造了出來。
關云長和劉備在見了之后亦是眼饞,見還有些原料剩下,便也紛紛請求,李七安想來無事,便讓他們再湊了些鑌鐵,指點鐵匠去打造那青龍偃月刀和雌雄雙股劍。
這幾日他們或是飲酒,或是品嘗李七安所做的菜肴,心有默契地不再提那兄弟結義之事,其余時間都撲在了那鐵匠鋪家里,盯著兵器打造一事。
到了今日終于將這兩把兵器打造出來,青龍偃月刀長九尺五寸,重達八十二斤,刀刃口迸發著雪亮的豪光;而雌雄雙股劍,左手雌劍三尺四寸,右手雄劍三尺七寸,利可斷金。
劉備和關云長見之甚是心喜,本來約定好今夜,在翼德家以武會友,但劉備借口家里有事先走了,只剩下了場上三人。
張翼德本想帶著兵器再與李七安比試一番,不曾料想李七安說,水火棍一棍下去,定會將矛刃砸出一個缺口。翼德心惜丈八蛇矛,只能就此作罷,只與剛拿到青龍偃月刀的云長兄比試了一番,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兩位弟兄這兵器用起來可還順手?”李七安望著復坐到桌邊的二人說道。
“簡直如同天造地設一般,俺老張可真是佩服七安兄,你果真是個要干大事的人。”說完張翼德端起桌上酒碗,就一飲而盡。
關云長看著旁邊收起來的青龍偃月刀,眼中也滿是喜色:“七安兄打造的這把武器,甚合某的心意,大開大合,某恨不得現在能提著這大刀去斬盡天下惡人惡鬼!”
“寶刀配英雄,刀壯英雄膽!為弟兄拿到這般兵器,喝一杯!”李七安邊說邊盛滿眾人酒碗。
“這杯本應是俺們敬你,不過你我弟兄,也不過于講究了,來,干了。”
三人酒碗一碰,豪飲下肚。
喝罷,李七安看著天上的彎月,長嘆一聲:“今夜已是七月初七,不久這世上流淌的鮮血怕是能將這月亮映紅,屆時豪杰輩出,就是你我建功立業的時候了”。
“某不想去建功立業,某只想如七安兄所說的,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天平!”關云長端起碗來獨飲一碗。
“也罷,二位弟兄靠近來點,我且與你們說上幾句?!?
月光下,三人低聲絮叨,身影錯落。
......
此時同在月光照耀下的魏郡,與平常無疑,街道上的行人開始逐漸散去,不一會兒,這街道已是空蕩蕩一片,甚是清冷,閭里的門和四周的城門就此關上。
又過了一會兒,城中街巷各處開始出現了一兩個人影,仔細一瞧,是那每日打更的更夫們,提著油燈出門了,等到夜漏一起,他們便敲響城中各處的習斗,呼之“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此刻郡太守家里,卻還是一片燈火通明。歌舞升平,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院子里還不斷有嬉笑吵鬧聲傳來,眾人沉迷尋歡作樂,甚是熱鬧。
圍在臺邊的眾人,或坐或半躺,或舞或半睡。臺上的舞女,淡粉色舞裙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步伐飄飄,裙幅褶褶,像美麗的蝴蝶般飛舞著,像婀娜多姿的柳條扭動著,時而抬眼低眉,時而輕舒云手。
臺前正中央一張八仙桌,桌上擺得滿滿當當,一瞧,雞鴨魚肉應有盡有,大鯉魚炸得又黃又脆,昂首翹尾,似在湯汁中浮游;那雞鴨烤得焦黃溜光,蜷縮在白花瓷盤里,閃著琥珀般的光澤。紅的,黃的,綠的,琳瑯滿目。
坐在八仙桌首座的老者,待一曲終了,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臺上的舞女便自行散去,又拍了拍手,家仆應聲抬了個紅布蓋著的東西出來。
“今日宴席,便是為魏郡出了如此祥瑞,賀之!”
揭開一看,卻是那田地間所用的耕犁,只是造型有些怪異,和平日的不太一樣。
臺下眾人見此皆是議論紛紛。
老者舉手示意了一下,眾人安靜下來,“此犁比起之前用的,效率可以提升兩三倍,而且還犁得更深,今年春種,魏郡大多地方都用上了此犁,效果極好,足以稱祥瑞也”。
臺下眾人皆是稱贊,一年輕男子卻是站了出來,躬身拱手問道:“郡守大人慧眼識珠,發現了如此祥瑞,不知起名否?”
“吾愿將這祥瑞,明日帶入朝中,推廣開來,愿福澤眾生,廣利天下,故起名為福田犁。愿用此犁者,家田豐收!”
眾人聽聞皆是拜賀之,看著臺上的福田犁,有的心生羨慕,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不置可否。
頓了頓,臺上老者又說道,“此次祥瑞還有那...”,卻是忘詞卡住了。
旁邊一個似管家的人趕緊在他耳邊悄悄提醒道:“漚肥之法,可使糧食產量大增?!?
老者這才接上話來,“還有那漚肥之法,可使糧食產量大增,天佑大漢呀!”。
眾人又是接著道賀稱贊,半響才停。
老者舉起他那精致小巧的酒杯來:“干了此酒,我們接著慶賀”。
彩衣翩翩的舞女重新上臺,樂舞相輔相成,一時好不歡樂。
臺下人影躥動,但見有幾個身影卻暗暗出門而去。
這時天上飄來了一片烏云,遮住了這輪彎月,城中除去太守府,皆是一片寂靜無聲。
只聽幾聲響亮的鳥叫聲,婉轉呦鳴,離太守府不遠處,一個黑洞洞的小巷中赫然涌出來了不少人,身上的衣服不盡相同,但臉上都綁著黃巾。
這幾聲鳥叫瞬間打破了這凝靜的月夜,也似是號令一般,這帶著黃巾的人不斷從城中竄出,借著夜色,有的直奔城門而去,有的直奔糧倉……
靠近太守府這支,再回眼一看,已是摸到了墻角邊,一個接一個地半蹲著,只聽排頭張梁沉悶地說道:“跟緊我”,后面的人一排排地半抽出腰間的刀。
張梁身后之人卻是顫抖了起來,上牙和下牙都碰撞在了一起,看起來還是個弱小年少的兒郎。
張梁察覺異樣輕收回刀,轉身扶住這瘦弱兒郎的雙肩,輕身道:“向陽別怕,剛才你不是還問什么時候去嘛,現在來了還怕啥,生死有命,你進去只要能殺了其中任何一個人,也算為你家人報仇了……”
話音未落,只聽咚咚幾聲,又是哐當一下,另一邊似是什么倒了,里面便傳來了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