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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魄 終

  • 梁遲憶錄
  • 肖木嗎
  • 4156字
  • 2021-10-29 23:00:00

男人聽到可治二字,又跪著走到文慧面前,使勁磕頭,直到頭上出了血,“我就知道,鐘大娘說一年前芝蘭得的也是這個病,去你那里沒多久就好了。”

人是好了,心卻病了。

“我治不了。”文慧冷聲開口。

男人抓著文慧的褲腿不放,打定了文慧能治,“求求你了,要多少銀子,多少銀子我們都治。”

“你能有多少銀子?”,文慧用了些力,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他狠狠踢了男人一腳。

路先生起身,他把脈只能察覺到女子體內躁動的氣息,隱隱有爆體而亡的跡象,卻沒法像文慧那樣,看一眼就知道如何用藥。

見文慧不愿施救,路先生走到身后的貴人身旁,“張大人,我聽著法子雖然奇怪,但或可一試啊。”

張大人聞言朝身后的侍衛看了一眼,侍衛就從荷包里掏出一大袋銀子。

白花花的銀子讓人看了眼饞,文慧沒有忽略掉剛剛還在為妹妹求醫的男人看到銀子時發綠的眼睛。

那雙眼睛,與芝蘭跟大偉當初極像。

這些人都是扒著你就要吸在你身上,吃盡你的肉,喝光你的血。

“文大夫,這些銀子可夠了?”張大人說道。

可文慧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便說:“不夠。”

張大人身邊的人都一驚,敢這么跟張大人說話,文慧的膽子不小。

文慧不再逗留,徑直離開。

而那個女子,被路先生帶走了。

路先生記住了剛剛文慧說的解救之法,迫不及待的想試試。

一直過了半月,芝蘭快要生了,最近總喊著肚子痛,這日她痛得實在是忍不住,找了大偉帶著她去醫館。

文慧每日只開半日醫館,醫館門口必定排滿了人,無論病人有沒有看完,黃昏時他一定會關門。

今日門口的人比往常更多,大著肚子的芝蘭擠了幾次都沒能擠進去,最后大偉見芝蘭實在疼得不行,大聲吼了一句:“讓讓啊,這可是文大夫的妻子。”

眾人往回看了一眼,卻沒有一人讓位。

前面的小廝見了,忙跑進醫館。

“氣虛之癥,這是藥單,隔壁鋪子拿藥。”文慧把一張寫了藥草名的單子遞給面前的男人。

“文大夫,文大夫。”小廝跑著進來,“你夫人在外面,好像被攔著進不來。”

文慧神色淡定,面色未改,點了點頭,動作緩慢的放下手中的筆,起身,步子慢吞吞,走到門口。

芝蘭被大偉扶著,在人群中尤為顯眼,文慧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要生了。

“各位,讓夫人先進來吧,今日我會晚些閉門。”

文慧開口,那些排隊的病人才讓開一條道路。

剛走到門口,芝蘭便暈倒在大偉懷里,大偉著急,抱著芝蘭就往醫館里跑。

醫館四周都是普通的商鋪,遠處有一座三層樓高的酒樓,是這方圓千里最豪華的酒樓,路先生和張大人站在酒樓廊下,看著醫館的動靜。

張大人眼神垂著,看不清神色,“路先生,你說那婦人肚子懷的是個死胎?”

路先生點點頭,十分肯定。

行醫講究望聞問切,路先生只是看了芝蘭幾眼,為何就這么確定芝蘭肚子的孩子是個死胎呢?

張大人沒問,路先生主動解釋道:“她的肚子十分大,走路時步子卻輕得很,我觀她眼下黑云堆積,當是不治之癥,卻還能同我們說笑。”

等芝蘭進了醫館,病人們有序的又排起了隊,路先生才接著說:“她早該臥床不起,若我沒猜錯,是有人故意用藥撐著她,其實內里虛空,這一胎或母子皆損。”

聞言張大人內心震驚,這種陰毒損人的法子,是人人稱贊的活神仙文大夫干出來的。

放著自己妻子懷里的死胎不管,每日給別人看病,妻子挺著大肚子到了跟前兒,還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這位文大夫,背后藏著秘密啊。”張大人自言自語著。

身后的路先生也聽到了,眉頭緊鎖著,“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他雖有真本事,但脾氣怪得很,不好帶走啊。”

張大人笑笑,收回目光,轉身,“查查他的秘密,殺人的罪名他可承擔不起。”

芝蘭沒了。

孩子生下來是個死的,因為在肚子里待得太久,生生將芝蘭纏死。

沒了芝蘭,大偉一家害怕文慧離開,讓家里最小的妹妹日日跟著文慧。

這日,文慧依舊像往日一樣來醫館開門,卻發現醫館門口一個排隊的人都沒有。

從醫館門口到街口,站滿了官兵。

“姐夫。”跟在文慧身后的芝雨有些害怕,站在原地不敢動。

文慧回頭看了一眼,神色一閃,“回去找你哥來。”

芝雨點了點頭,轉身就跑。

文慧見芝雨跑遠了,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醫館,轉身朝另一條路走。

他走得極快,沒有像往日一樣步子緩慢,他眼里逐漸升起光芒,山凹處,當年依依不舍之地,如今恨不得再也不回去。

這條路是往村外走的,就快走出去,有人高聲喊他:“文大夫!”

文慧沒有停住腳步,甚至要跑了起來,后面的男人光著臂膀,正是當年參與那件事其中之一的王大土。

“文大夫!你要去哪兒?”王大土的嗓門兒大,這一叫,四周的人都看了過來。

有跑得快的人已經到了村口,攔住了文慧。

一群人將文慧圍了起來,王大土問文慧:“文大夫,你這是要去哪兒?”

文慧身上什么也沒有帶,只背了一個藥箱,他冷冷道:“出去采藥。”

王大土自然不信,文慧眼見已經走不了,索性放下藥箱,轉身看著王大土。

王大土的娘上個月生了重病,他拖大偉的關系,讓文慧給他老母親看過幾次,現在已經逐漸好轉。

王大土被文慧看得心虛起來,遣散了周圍的農夫,才對文慧說:“文大夫,以前不都是在后山采藥嗎?”

文慧沒有理會王大土,提著藥箱準備往回走,就看到遠處跑來一群官兵,還有一頂轎子,轎子旁站著那位路先生。

過了這么些日子,路先生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文慧心里默然,大抵是因為那個跟芝蘭同樣病癥的女子。

王大土站遠了些,不敢跟這些官兵硬碰硬。

轎子停在文慧面前,張大人沒有下轎,路先生也神色低沉,不說話。

站在轎子另一邊的侍衛開了口:“文大夫,我們大人有個問題想問您。”

“什么問題?”文慧答道,一點也不慌。

侍衛說:“文大夫是想自己走進馬車,還是被捆著進?”

文慧輕笑,把藥箱放在地上,“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自然有。”這次是馬車里的張大人在說話,他掀開車簾,“走進來,是齊國太醫文摯,捆著進來,是犯人文慧。”

沒有想到,再次聽到文摯二字,是以這種方式。

只要能走出這個村子,做誰都無妨,文慧連藥箱都沒拿,徑直上了馬車。

一行人就這么大搖大擺離開了,剩下王大土站在原地仔細琢磨剛剛張大人說的話。

大偉姍姍來遲,神色間并沒有著急,反倒悠閑得很。

王大土不明白,便問道:“你家的活財神走了,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

大偉穿了一身貴氣十足的衣裳,站在王大土身旁顯得富貴至極,早已不是當年跪在地上,滿身污泥的大偉了。

“沒了活財神,多了座金山。”

馬車上,文慧閉眼凝神,雖不知會被送到何處,但只要離開山凹,處處是山河。

張大人眼里透著精明,眨也不眨的瞧著文慧。

“王某好奇,用一箱金子和二十年地稅,換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文慧睜眼,與張大人對視那一眼,便知曉,張大人已經查到了當年的一切。

但再如何查,也查不到,他是文慧...還是文摯。

“文某好奇,一箱金子和二十年地稅,是什么病值得張大人出血本。”文慧并沒有回答張大人的問題。

“血本?”張大人嘴角一直帶著笑意,“若文大夫治得了這病,別說這點銀子,這整個村子,都可以送給文大夫。”

文慧不驚好奇,卻也明白福禍相依的道理,心中難免惆悵,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

“所以你到底是哥哥還是弟弟?”張大人又再次追問。

張大人找人調查了到當年文慧和文摯二人被芝蘭訛上的事,但有些事,只有他們兄弟二人自己清楚。

可能死去的芝蘭在與自己丈夫相處的一年里也有所察覺,只不過對她而言,是誰都無所謂罷了。

“雙生子,想做哥哥的便是哥哥,想當弟弟的便是弟弟。”文慧頭偏了偏。

時間過得真快啊,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個晚上,嘈雜的山凹處在為了婚事慶賀,哥哥找到弟弟,同弟弟大吵了一架。

弟弟說:“他們能分辨我們是因為我嘴下的痣,若你想娶她,點個痣不是難事。”

原來弟弟從始至終都還以為哥哥喜歡那個鄉野婦人,哥哥生氣,卻又在心里盤算,愛自由的一直是弟弟,為何不成全了他。

一年來,那個哭著鼻子離開的弟弟文慧,沒有一點消息。

“文摯。”面前的‘文慧’開口。

張大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文慧’轉頭,直視張大人,眼里堅定,清明,能說出藥石無醫四字的,只可能是文摯。

“我說,我是文摯。”

生病的是齊國的太子,文摯用半年的時間,讓太子徹底好轉起來。

這日,張大人來找文摯。

“自從那件事后,路太醫一蹶不振,如今在太醫院都不值差了,再這樣下去會出大事啊。”

張大人找到文摯說這話,擺明是想讓文摯去開導那位路先生。

半年前,那個跟芝蘭得了同樣病癥的女子,被路先生給治好了,只是她想用跟芝蘭一樣的方式賴上路先生。

可路先生不是文摯,也不是文慧,他是齊國的太醫,是陪著張大人為太子四處尋醫的臣子。

聽說那名女子死在了村子的醫館里,重病纏身沒能等到大夫。

聽說張大人派了人去那個村莊,徹底整治了歪風邪氣。

后來,又聽說,村子里遭了賊,本就不富裕的村子被人洗劫一空,其中就有大偉一家。

這些都是從張大人那聽來的,文摯聽完默然很久。

張大人又來說了很多,總是繞不過一個路太醫,等他走了,文摯才起身,走到房間里,晃悠了許久,決定去太醫院一趟。

那日,文摯跟路太醫聊了許久,正要走時,被太子請到了宮中。

王上患病,許多太醫看了都束手無策,路太醫跟文摯一起,看完后兩人在太子宮中,久久沒有一句話。

最后,還是文摯開了口,他說:“王上這病要治好,或許我會死。”

太子不解,知道文摯說能治好,便一定能治好,但想不通為何說會死。

文摯直言不諱,終是沒學會拐彎。

太子問文摯:“這是為何?”

文摯說:“王上的病要用激怒的方式才能治好。”

太子聞言沉默片刻,激怒王上,與摸老虎屁股有何不同,但王上的病不能不治,于是太子向文摯保證:“只要能治好父王的病,我和母后定然以死來向父王求情,保全你的性命。”

文摯無奈,看了一眼身旁的路先生,路先生始終一言不發,文摯嘆了嘆氣,想起了芝蘭的老娘。

一個為了活殺死自己母親,一個為了救活父王以命求之,他感慨萬分,答應了太子。

于是文摯與王上約好了診期,又故意不守時,失約沒去,無奈又約了第二次,文摯又沒去。

直到第三次,文摯又沒有在約定的時辰去,在齊王惱怒之時,他又突然去了,不脫鞋,不行禮,直接上了齊王的床。

齊王氣得不行,大吼一聲從床上坐起,齊王這一怒,病好了。

天子之怒,即便是太子,又能做什么,文摯笑自己傻,又笑世間之情淡薄,人心難測。

某天,街上有位大夫,在給病人治病時,聽到病人說起此事,病人說:“那個文摯是個傻子,太醫院這么多太醫,怎么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治齊王的病,無非是誰也不敢罷了,可惜了,這么好一個人,活生生被蒸煮了三日啊,真是可憐。”

那夜,下了好大的雨,醫館門口有一灘血,旁邊躺著一個男人,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的字一點點被雨水融化。

紙上寫著:哥,我以為你幸福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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