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夜間本就更深露重，冰冷的井水迎頭澆下，渾身濕漉漉的黃豐幽幽醒轉，凍得嘴唇發青。

“給我繼續打。”宋清瞪了眼黃豐，面無表情揮手。

“別打了，草民愿說。”黃豐磕頭求饒：“知縣大人饒了草民吧，草民也不知道那些銀兩是官銀啊，若是知道，草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收取那些銀兩啊！”

“少給本官賣慘，老實交代，那些銀兩是誰給你的。”宋清質問。

黃豐嘴里嘶嘶兩聲，不知是凍得，還是疼的：“這些銀兩是一只兔子給草民的，并非草民行竊啊！”

宋清看了眼葉楓，而后又低頭看著黃豐問道：“兔子成精，豈會無緣無故送你錢財，老實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草民不知。”黃豐結結巴巴，“知道的草民都說了，知縣大人饒命啊！”

咚咚……

黃豐化身磕頭蟲，宋清冷哼：“事到如今，還不老實，你等著秋后問斬吧！”

黃豐嚇得屁滾尿流，褲管理有莫名的臭氣飄出。

他嚇得癱倒在地，在生死危機面前，似乎想起什么：“草民想起來，草民曾經上山砍柴的時候，見到一只兔子被撲獸夾夾住了腿，把它救下，還幫它包扎過。”

沒想到黃豐竟還是個心底善良之人，無意間救下兔子，那兔子還送錢財給他。

黃豐不敢隱瞞，事情也水落石出。

兔子報恩，從縣衙偷來銀兩給黃豐。

黃豐似乎并不知銀兩是從縣衙府庫偷來，當然這都是黃豐一面之詞。

縣衙銀兩失竊，知縣宋清甚至張榜尋求幫助，此事鬧得滿城風雨，黃豐只要咽不下耳不聾，怎會不知道那些銀兩來自何處？

“黃豐，兔精偷來的銀兩在何處？還不速速交代。”

宋清平復心情，催促說道。

黃豐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說出藏匿銀兩之地。

銀兩藏在這座宅院內，在黃豐帶領下，在后花園一株樹下埋藏著。

挖出銀兩清點過后，足足有兩萬三千兩白銀。

“就這些？”宋清皺眉，含怒問道。

“就只有這些了，買這座大宅花銷六千兩，另有一千兩被草民花掉了。”

黃豐聲音越來越低，戰戰兢兢說道。

“這才多久，你用掉一千兩銀子？”

宋清雙眼噴火，氣得白胡子直抖。

黃豐跪在地上磕頭：“知縣大人饒命啊！那一千兩，其中六百兩我都給土地廟那些乞丐了，我只用四百兩置辦迎娶小紅的彩禮。”

“押回縣衙收監，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大人饒命啊！”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掠來，狂風驟起，白霧迷蒙。

葉楓目光猛地掃視，嘴角翹起：“終于忍不住了嘛！”

周身佛光綻放，龍吟虎嘯驚天，身后憑空浮現大威天龍虛影，龍威如獄，散發無窮威勢。

葉楓面目平和，金色眼眸，仿佛一眼便可洞穿人心，讓人望而生畏，不敢冒犯。

“我的天，那是真的是條龍嗎？”

“好威武，當真如羅漢凌塵，駕馭天龍。”

“神人啊！世上竟有如此神人！”

周遭捕快目睹這一幕，皆是驚駭贊嘆，面露敬畏之色。

宋清也是口干舌燥，只以為葉楓不過會些粗淺道法，沒想到其竟這般恐怖。

那白光在威壓下消散，顯露出一只小白兔，被壓得匍匐在地，無法動彈，只能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隱有淚花閃爍，似乎在哭泣。

葉楓看了眼，感受到白兔身上妖氣純正，便明白，這只白兔開了靈智，有了些許微末道行。

“是你盜了縣衙銀庫？”葉楓笑著問道。

白兔連連點頭，眼淚汪汪，我見猶憐，似乎對葉楓求饒。

“哼，你這個妖孽，膽大包天，擅闖衙門重地，盜竊稅銀，你把我縣衙當成什么地方？”

不等葉楓說話，宋清吹胡子瞪眼，語氣森冷。

白兔兩只前爪拱了拱，似乎在求饒，看模樣應是不能說話。

“哼，少在這里裝可憐，你盜竊稅銀，可知本官是要丟腦袋的！來啊，把妖孽給我站了。”

宋清怒氣沖沖，滿臉殺氣。

“是！”

有個膽大的捕快持刀上前，小心翼翼試探，見白兔不能動彈，膽子大了起來，舉刀欲砍。

白兔淚眼連連，望著葉楓，似在哀求。

“刀下留人！”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葉楓。

宋清面色不愉，語氣生硬：“公子這是何意？兔精觸發律法，罪在難赦！”

“念它報恩心切，也算是在行功德，你就別與它計較了。”葉楓斟酌語氣，笑著說道。

“那公子的意思是？”宋清面沉如水。

“大人開恩，放它走吧！”

葉楓看了眼白兔，身上并無絲毫業障，提議道。

“可它是一只白兔，是妖怪，放走它，以后還不知要禍害多少人。”宋清大義凜然。

葉楓暗暗撇嘴，說道：“它雖是異類，倒也有情有義，比起世間無情無義的人來，它可善良多了，不是嗎？知縣大人。”

“我知道公子慈悲，今日便給你個面子。”宋清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方才平復心情，語氣緩和許多。

“這是知縣大人的恩典，滄海之量啊！”葉楓順勢說道。

“還不快謝恩。”葉楓對白兔說道。

白兔連忙對著宋清磕頭謝恩。

雖說系統沒有發布任務，但在葉楓看來，白兔如此有靈性，又并非大惡之妖，何必趕盡殺絕呢！

“以后別偷東西了，不然小心因果纏身，修為難有寸進。”葉楓收功，天龍虛影斂去，龍威驟然消散。

白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留下今夜盜取的銀兩，頭也不回的跑出幾丈遠，而后停下腳步回頭望了眼葉楓，消失在夜幕星輝下。

葉楓其實是在指點白兔修行，他跟隨燕赤霞數月，自然明白因果對妖和修行人的影響。

這也是為何，往往許多妖物報恩，以身相許的原因。

以為相許，不牽扯其他因果，對其修行無礙，反而了結一段因果。

就像白素貞，眼瞧著要成仙了，因尚且欠著許仙一份因果，無法成仙，必須以身相許報了恩，才能了卻塵緣，得道飛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