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一個聲音沉穩而有力，對于他來說，非常熟悉，非常親切。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于是茫然無措。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那個聲音問。

他想了想，說：“孟書遠？”

“不。”那個聲音響起，“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孟書遠努力地回憶著這個聲音，突然眨了眨眼：“你是龍哥。”

他想起來了，他全想起來了：“我不是孟書遠……我是管理員……孟書遠。”

“是的。你就是管理員孟書遠。”龍司的聲音帶了些滿意，“你還記得發生了什么嗎？”

孟書遠點點頭：“我記得……我是一段程序，要維持游戲正常運作……江亦姝……我……”他覺得有些混亂，一些事情徘徊在他的腦海，可他說不清楚。

龍司卻打斷了他：“其實，你不僅僅是孟書遠。”

話音未落，孟書遠的面前展開了一幅畫卷，畫卷上飛速閃過一幕幕畫面，那些男人年齡不一，長相不一，但唯一不變的就是眼神，一直都執著而癡情地望著某個人。

“你是南望舒，你是白景曜，你是耀，你是遲桐，也是管理員南望舒。”龍司囈語般緩緩說道，“這些都是你的前世，每一個都是你。”

“而她，顧月，林向晚，莉塔，南江晚，還有江亦姝，也是同一個人。”

“不同之處在于，你不會有上一世的記憶，而她，卻有所有世的記憶。”

孟書遠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被什么給侵占了，一段有一段屬于他又不屬于他的記憶涌現。

一次次相遇，一次次動心，最后又一次次承受分別的折磨，一次次肝腸寸斷……

他以為他只是留不住她，卻沒想到，從始至終，癡情的只有他一人？

“沒錯，她從一開始，就只是把你當作路人。”龍司接著說，“你沒有發現嗎？不管什么時候，在她眼里，都有比你更重要的人。”

“這些人就是那些世界的氣運之子或者氣運之女，而你，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無足輕重的一個小人物罷了。”

“她的任務是保護氣運之子或者氣運之女登頂，至于你的死活安危，根本不重要。”

孟書遠皺著眉頭，雙手捂著自己的腦袋，飛速處理這些記憶的信息，下意識地搖頭呢喃：“不、不會的……不是的……”

“你心里清楚的很，不是嗎？”龍司笑著說，“你是南望舒的時候就發現，她更在意的是另外兩個人。”

“你是白景曜的時候意識到，她根本不曾愛過你。”

“你是耀的時候就明白，她嘴里根本沒有一句實話，一直都是在騙你。”

“你是遲桐的時候就知道，她從未想過為了你停留，來不是為了找你，離開也不會為了你回眸。”

“現在，你是孟書遠，是管理員孟書遠。如果你不是深刻的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又怎么會用死亡來讓她找到你留下的信息呢？”

“現在你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嗎？”

孟書遠頭疼欲裂，跪坐在了地上，心底里生出蜿蜒的恨意。

“我那么愛她……”

“為她受盡折磨……”

“她卻……從不在乎？”

龍司勾唇：“是的，她從來不在乎，因為你根本無足輕重。”

“如果她根本注意不到你，又怎么會在乎你，又怎么會愛你呢？”

“孟書遠，你根本不需要她愛你，愛這個字對你來說太遙遠了。你至少……得讓她記住你吧？”

孟書遠猛地抬頭，眸光陰狠：“我應該怎么做？”

龍司輕笑：“上一世，我一直在幫孟書遠，所以你作為管理員孟書遠也知道我的存在。其實我一直想幫的是你，只是陰差陽錯……”

“現在，我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你得接受我的力量。”

孟書遠皺眉：“什么意思？”

龍司悠悠道：“我的力量非常強大，你只要接受了我的力量，就能和每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對抗，就算這些氣運之子有小魚幫助，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如果你將這個世界的主角變成了你，難道還怕她記不住你嗎？”

“不僅如此，你一步步將我的力量化為己有的時候，也能慢慢回憶起前世的記憶，這樣你就不用每一世都和傻子一樣，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了。”

“大概過兩世，你就能完全掌握這份力量了。到那時，你和她一樣，帶著前世所有的記憶，不，你比她還要強大。”

龍司忍不住笑出聲來：“到那時，你想要她怎樣，不都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孟書遠激烈地喘息著，用力抬頭，想要尋找龍司的蹤跡，但是什么都沒看見：“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幫我？”

“我是龍司，是這三千世界的位面之神，也是最強大的位面之神。”龍司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像是宣泄什么一樣嘶吼著說，“我是天地間無敵的存在！”

“而你……我只是心疼你，被她耍得團團轉。反正閑來無事，幫幫你，也算是我這無聊的神生中一點調劑吧。”

“而對于你來說，這無異于逆天改命的機會。”

“怎么樣？你怎么說？”

孟書遠心跳加速，他一想到小魚，不管那小魚是什么樣的面容，他都覺得心如刀割。

他知道這些人都是他自己，可小魚知道嗎？

她怎么能對著這么多人說出喜歡？又怎么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拋下，尋找另一個他？

他的愛于他看來重若千鈞，可對于她來說，難道無足輕重嗎？

“我愿意。”孟書遠的聲音帶了些狠勁兒，“給我你的力量！”

龍司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哦！”

……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去秘境？”小魚第不知道多少次問龍一一。

龍一一無奈地問：“你確定不再想想了？我們可以繼續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去修復，沒關系的，慢是慢了點……”

“一一，你爸爸還在秘境里，你比我更著急。”小魚直接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的。”

龍一一眼睛一熱，眼淚落了下來：“小魚……要不我們再等等？我都幫你找好世界了！下個世界特別特別有意思！真的！”

“你別給我說是你找的什么人鬼情未了的世界。”小魚一副看透他的樣子，“想都別想！”

龍一一訕訕扭頭：“不、不是的，才不是呢……不是你說你什么戀愛都能談……咳咳。”

小魚看著龍一一這副樣子，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笑道：“我真的沒事的，我們走吧。”

龍一一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小魚：“進了秘境，除非任務成功，否則絕不可能出來。如果死在里面，你就再也出不來，魂飛魄散懂不懂？我無力回天！”

“我明白。”小魚點頭，“我都知道。”

“那我們……準備走吧！”龍一一召喚出卷軸，“先讓我們看看上一世的功德值。”

因為上一世拯救了主角團所有人，并且讓他們感到幸福，小魚獲得了89點功德值。加上游戲大賣，粉絲對江亦姝的執念也轉換到了小魚身上，于是額外加了10點功德值。

小魚之前用功德值兌換了骨柄刀和催眠術，她看了看兌換列表，選擇暫時不兌換東西。

“有一個禮物。”龍一一驚叫道，“沒想到npc還能有禮物，真神奇。”

誰也沒想到，這個禮物來自孟書遠，真正的孟書遠，而不是管理員孟書遠。

他在DLC里設置了一個小彩蛋，如果有人連續對江亦姝的墓碑說五百二十天的“我愛你”，就會獲得一個飛翔套裝。

而這個飛翔套裝的名字，叫做“鷹擊長空”，正是小魚在游戲中提到自己開戰斗機的游戲名字。

這個小彩蛋的受眾太強大，信念感也太強，于是小魚也獲得了一套飛翔套裝。只要她想，就可以脅下生雙翼，騰空起飛。

“不過這個翅膀受限于世界的環境，比如普通人類是不可能長出翅膀的世界，你的翅膀就不會顯形，方便你用什么功法啦、輕功啦之類的話掩飾過去。”龍一一補充，“不然世界又要亂套了。”

小魚點點頭，看來沒白罵，還知道送點東西。

“小魚，有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得告訴你。”龍一一斟酌了一下，慢慢開口，“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我能縱覽全局的時候，我發現這個世界曾經產生過一條岔路。”

“也就是說，如果這條岔路你們走了另一邊，結局會完全不一樣。”

“岔路口是在你們六個人要簽合同的時候。你們選擇了不簽，但有一個人選擇了簽署。”

“這個人就是周綰柔。因為只有她的合同附加條件不是忘記江亦衡，而是讓江亦衡忘記江亦姝。”

“如果她選擇了不簽，那你們的結局，應該會有很大改變。比如……和你們視頻通話的孟書遠就是真正的孟書遠，比如……管理員孟書遠和真正的孟書遠，是同一個人。”

小魚睫毛顫了顫……也就是說，在那一瞬間，只要周綰柔沒有簽字，管理員孟書遠就不會死。

甚至于，他們六個也不是NPC，而是活生生的人……

因為周綰柔選擇了簽字，世界線重組，發生了改變，一切都是前因，一切又都是后果。

誰說得清呢？

“不重要了。”小魚松開了拳頭，說，“周綰柔一直把江亦姝當作假想敵，也許從一開始，結局就是注定的。”

這個結局對所有人來說，包括對軸綰柔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只不過犧牲一個管理員孟書遠，犧牲一個冒牌江亦姝罷了。

不礙事的。

“那我們……走啦？”

“走吧。”小魚抿了抿嘴，延伸一如既往的堅定。

……

“混帳！竟敢沖撞妻主！你好大的膽子！”

“來人！拉下去！殺了！”

小魚頭暈腦脹，勉強睜開眼睛，就看見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正押著一個瘦小的少年，滿臉憤憤。

那少年的眸光暗淡，如若死灰！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面，卻寧死不跪。

小魚下意識揮了揮手：“慢著。”

話還沒說完，屬于原主的記憶就如潮水般涌入了小魚的腦海之中。

這個世界不同之前，龍一一說這叫“女尊”，也就是以女性為尊，以男性為卑的世界。

原主時晏，其母生前是護國大將軍，后戰死沙場。時晏本來應該繼承母位，也做個大將軍，但她身有隱疾，不能上陣殺敵，只好作罷。

然而，原主并非一無所長，其才若甘羅，之前一直在其母帳中作軍師，后來母親去世，當朝女皇將其拜為相國，成了歷史上第一位十三歲登上相國職位的才女。

只不過……時晏再怎么厲害，也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

氣運之女鹿竹是穿越來的，她主張男女平權，既不喜歡父系社會，也不喜歡母系社會。特立獨行的她憑借一手從異世界帶來的醫術，在這個世界混得風生水起。

這樣的鹿竹自然瞧不上時晏，不為別的，只為時晏和她一般年歲，卻已經后宅充盈。天下誰不知道時晏好美色？就連女皇嘉獎，都選的是美男。

而時晏性格乖張，又年少成名，面對突然異軍突起的鹿竹，也是心生不滿，屢屢打壓。

就這樣，兩個人便敵對了起來。

結局自然不用說，氣運之女取得最終勝利，惡毒女二下場慘淡，小魚根本不用想。

至于現在的情況，著實讓小魚有點頭疼。眼前這個臉色灰白的少年，就是未來的反派boss，可小魚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小魚，情況有點問題。”龍一一嚴肅地說，“反派boss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你的府上！看來我擔心的沒有錯，龍司已經發現端倪，開始從我們這兒入手了。”

上個世界他們發現孟書遠的上司叫做龍司的時候，就留了一個心眼，沒想到這一世，龍司果然出手了。

小魚臉色陰郁。

龍司是么？

很好……

你打了不該打的主意，動了不該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