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韓笙以最快的速度思考，她的視線在整棟樓迅速掃過。

鋼筋和混凝土逐漸變得透明，一切都隱藏了起來，韓笙得以專注于那幾團白色的人影。

很快，一條最優的前進路線出現在韓笙眼前。

兩點之間最快的是直線。

韓笙四周張望，此時正是第二節早課的末尾，并沒有太多人經過這棟已經逐漸被取代的電教樓。

“呼。”

韓笙深深呼吸。

接著，她邁步，卻并不是朝著大門走去，而是徑直走向了面前的墻壁。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恐怕第一反應是接上自己驚掉的下巴。

只是輕輕一躍，韓笙就跳到了二樓的空調機上，她仿佛敏捷的雪豹，沿著小樓外延的突起閃轉騰挪，原本就不算很高的求真樓在她面前仿佛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山包。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韓笙就已經站在了五樓的外沿。

她緊緊貼著墻壁，仿佛刺客信條里的艾吉奧，迅速地翻過幾個空調外機和伸出的防盜欄桿，接著停在一扇窗戶前。

房間里，路半夏已經關閉了直播。

他伸了個懶腰，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已經與他無關。

他在這里待的越久，越容易被人發現，現在要等的就是韓笙變回原樣，自己就可以脫了這一身詭異的裝扮，以路半夏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校園里。

“怎么搞得我跟過街老鼠一樣。”

路半夏扯掉頭頂的烤冷面袋，一搖一晃，不經意間向窗外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臉焦急地站在……窗外。

……

“焯！”路半夏終于反應過來，差點從椅子上翻過去。

他手忙腳亂地來到窗邊，打開鎖扣，推開窗戶。

韓笙一個靈巧的空翻，問問落在房間里。

“你怎么在這兒？”

“路半夏，有人要來抓你。”韓笙來不及回答路半夏的問題，急忙說道。

“抓我？”

路半夏略作思索，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學校的人已經知道我在這里了？”

“嗯。”

“……齊特這反偵察不行啊。”路半夏忍不住皺眉。

盡管齊特跟自己保證過，對體育館的斷電和對大屏幕的接入只是暫時的，并不會對學校的財產造成任何損失，可是這總歸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且更麻煩的是，一旦路半夏被找到，那坐在體育館打比賽的人又是誰？

一想到這兒，路半夏頓時有些慌了。

韓笙不能算很善于觀察的妖怪，但她還是看出了路半夏眼中的一絲慌亂。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韓笙第一次從路半夏眼里看到這樣的情緒。

“路半夏，我帶你走。”

她起身，表情變得堅定了起來。

路半夏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韓笙，想了想，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別說，我做這個表情還蠻帥的。”

“什么？”韓笙歪了歪頭。

“你還是變回來吧，這么說話總感覺怪怪的。”

“哦。”

韓笙點了點頭，接著閉上眼睛。

路半夏就這么看著仿佛從鏡子里走出來的另一個自己，轉眼變成了一個細腰長腿的漂亮姑娘。

“嗯，舒服多了。”路半夏點了點頭，“你怎么帶我走？”

平常都是路半夏給韓笙講各種道理，教給她各種各樣的常識。

可到了這種反常識的時候，他卻將決定權交到了韓笙的手里，而且有種莫名的安心。

可能面前的這個姑娘，本身就是違反常識的存在。

“從這兒。”

韓笙指了指身后打開的窗戶。

一陣風吹過，路半夏頭發晃動，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你讓我從窗戶下樓？”

“我帶著你。”

韓笙向路半夏伸出手。

路半夏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他面前的女孩眉眼如畫，面如霜雪。

他突然想起相遇的那天，自己站在冰箱外，也是像這樣向韓笙伸出手。

于是路半夏突然就安心了下來。

“好。”

說干就干，路半夏迅速收起桌子上的東西，接著向窗邊走去。

只要順利來到樓下，躲開來尋找自己的人，只要過些時候，路半夏就能名正言順地出現在別人的視線里，只用找個借口說自己內急，忍不住從體育館跑了出來。

如果現在被人發現自己和韓笙在一起，而且是在“冷面人”出現的房間里，那就麻煩了。

就在路半夏已經準備好了要從窗戶一躍而下的時候，忽然聽到窗外一陣喧嘩。

“是這兒嗎？”

“就是這兒，電競社和輔導員都這么告訴我的，劉sir也跟我說，現場應該是找到了頭套人的位置，就在這棟樓里。”

“快快快，跟上，攝像準備，麥克風，試一下收音。”

路半夏探出半個腦袋向外看去，只見一群面色興奮的學生扛著長槍短炮一路從遠處向求真樓走來，在樓外架起攝像機，還有幾個拎著話筒就往求真樓的大門跑來。

“他媽的，校報這幫人，平常一個都看不到，怎么這會兒跑得這么快？”路半夏忍不住暗罵一聲，“狗仔的命。”

來者正是校報的學生，他們大概是有線人通氣，第一時間趕到了“抓捕現場”，為了獲取一手情報。

禍不單行，不遠處另一伙人也拎著家伙緊趕慢趕跑來，還帶著“京貿新聞”的牌子。

新聞播音社也來了……

“出不去了。”

路半夏搖了搖頭，示意韓笙后退。

這下要是從窗戶跳出去，路半夏恐怕就不是上校報頭條，而是上X民日報的頭條了。

“哎，你看看501，我去504那邊看看。”

門外傳來幾聲吆喝，來尋找路半夏的人已經到了隔壁的房間。

怎么辦？

路半夏頭頂冷汗直冒。

他對其他事情再無所謂，這會兒也徹底慌了神。

韓笙看著路半夏糾結的表情，咬了咬嘴唇，接著一言不發地站到他面前。

“怎么了？”路半夏一愣。

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韓笙忽然拿起一旁的烤冷面袋，緩緩套在了自己的頭上。

接著她的身體緩緩變形，再次化成路半夏的模樣，這次連他穿著的粉色圍裙都變了出來。

路半夏晃了晃腦袋。

他忽然明白了韓笙的意思。

“別……”

話未出口。

韓笙轉身，步履堅定地向門口跑去。

她拉開大門，扭頭看向路半夏。

隔著那個滑稽的烤冷面頭套，路半夏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他知道，這個姑娘一定在笑。

下一秒，韓笙用力關上門，在走廊上狂奔起來。

“這兒這兒！別跑！哎哎，我找到了，在這兒，朝樓下跑了！”

門外傳來呼喊，接著是一串紛亂的腳步聲。

片刻之后，房門外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