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我想學畫畫。”

“你學個錘子，你先把字寫明白。”路半夏面無表情地在手機屏上打下這幾個字。

“路哥，我真覺得我特別有繪畫的天賦。”群聊里，頂著時崎狂三頭像的韋光正回復的很認真。

“阿正，聽姐一句勸，繪圈的水太深，你別碰嗷。”柴犬頭的魏憐陽接上一句。

“不是，那我在這個社團豈不是咩有自己的定位了？”

“什么定位？”

“段壬會寫小黃文，路哥會寫小說，社長是cos界的大手子，竹雨和韓笙可以當看板娘，齊特……齊特會修電腦。”

“傻*”齊特的回復簡潔明了。

“沒事，阿正，你只要出錢出力就好了，咱們社團就你一個……嗯，那啥，給大家帶來快樂的人，可別想太多了。”魏憐陽苦口婆心，生怕韋光正想不開去學畫畫。

“陽姐的意思是，作為哥譚鎮的名人，你半夜掀開被窩，會看到另一個自己；你給他一拳，會有三個盒子跳出來。”段壬隱晦地表達了韋光正是個小丑這個事實。

“看板娘有一個就夠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柳竹雨，忽然發出消息。

群里一陣安靜。

許久之后。

“好的，雨姐，您說得對。”時崎狂三恭恭敬敬。

路半夏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關掉了這個叫做“重生二次元計劃項目組”的群聊，站在自家門前長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打入了這個詭異的組織。

更可怕的是，他已經逐漸習慣了這幫人日益脫線的行為模式，包括但不限于在食堂討論小黃油，上課時候剪裁cos服，在圖書館的樓道里深情朗誦嘉然圣經。

路半夏長吁短嘆一會兒，拿出鑰匙，推門而入。

他低頭看了看鞋墊上擺著的粉色拖鞋，又抽了抽鼻子，聞了聞家里的味道。

沒有熟悉的泡面味，拖鞋的擺放也跟早上不太一樣。

路半夏一挑眉，走到臥室推開門，探出身子看著盤腿坐在椅子上的韓笙：“你今天沒有吃泡面？”

韓笙沒有轉身，而是把臉仰過椅背，倒著看著路半夏：“你怎么知道？”

“家里有人來了？”路半夏步步為營。

“嗯。”韓笙以退為進，“施無雙來了。”

“施無雙？”路半夏一愣，“她來干嘛？”

自打自己搬過來，對門那個沉默寡言的姑娘好像就從來沒主動找過自己。

“來給你送東西，還有叫我過去吃飯。”韓笙抬手拎起座椅旁的布袋，抬手遞向門口的方向。

路半夏略帶疑惑地接過韓笙遞來的袋子，等看到里面幾本厚厚的畫冊，眼睛都直了。

“這不是Shawn的畫集嗎？”

“嗯，她說讓我交給你的。”

“她還邀請你去她家吃飯了？”路半夏將信將疑。

“嗯，吃的叫咖喱的東西。”

“哦？”路半夏嘴上不說，心里卻是盤算了不少事情。

聽韓笙這個描述，她似乎跟施無雙的關系，比自己想象的更好。可是這兩個人又能有什么交集？

聯想到韓笙管施無雙叫“妖怪”，原本信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路半夏，也稍稍起了些好奇心。

“你們兩個，聽起來很熟的樣子。”他若無其事展開試探。

韓笙心思單純，哪里是路半夏的對手，當場交代：“嗯，她說，我已經是她的朋友了。”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你倆怎么熟起來的？”

“……”韓笙閉上嘴，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緩緩把腦袋重新擺正，背對路半夏一言不發。

“你昨天晚上，是去找她了？”路半夏想到昨天韓笙反常的表現，還有莫名其妙打開的窗戶，有些明白了。

“嗯……”

“為什么不跟我說？”

“因為……”韓笙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路半夏原本并沒有想太多，可是看到韓笙這個樣子，反倒稍稍有些上火了：“不是說過了，不能隨便開門，不能隨便外出，你不是說答應我的事都會遵守嗎？”

一次兩次還好。

次次都這么搞，如果被人看到，或者韓笙的身份被人發現，又該怎么辦？

“我現在不能說。”

韓笙轉過臉，表情看得出來已經知錯了，可嘴上卻是少見的倔。

路半夏被她這么一句整不會了：“那什么時候能說。”

“四……五天之后。”

這么具體的時間？

路半夏看著韓笙誠懇的表情，意識到這個姑娘是認真的。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對路半夏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為了保證你能在這個世界安全地待下去，不是故意限制你。在你學會這個世界的規矩之前，必須遵守我說的話。”

路半夏收了收心里的那股火氣，心情逐漸平靜：“不過你也是個獨立的個體，你確實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可以去施無雙那兒，等會兒我會去跟她說清楚。不過只有施無雙家，記住，不能去其他地方。”

“真的嗎？”韓笙欣喜地轉動座椅面向路半夏，“好耶！”

“所以你老實交代，你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去她那的。”

“翻窗戶，踩著那個白色的箱子。”韓笙指著窗外。

“……”

路半夏拍了拍臉頰，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路半夏，我晚上想吃咖喱。”

“沒有咖喱，只有咖喱味的泡面，冰箱里自己取。”

路半夏聳聳肩，心想反正早晚也要去施無雙那，不如現在就去好了，于是開門走到施無雙的家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房門里悄無聲息。

路半夏站在門口半晌，以為施無雙出門了，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門后傳來稍顯低悶的聲音：“你好……請問哪位？”

“是我，半夏。”

房門后傳來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臥室門關上的聲音。

又等了差不多幾分鐘之后，施無雙的家門才被稍稍拉開一道縫，門后只能看到施無雙的半個腦袋，和那件寬大的衛衣。

“有……有事嗎？”

“今天聽說韓笙到你家給你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路半夏露出禮貌的微笑，“她來這邊沒什么朋友，所以可能也很少跟人說話，能交到朋友我都替她松了口氣。以后可能還有麻煩你的地方，多擔待啊。”

“沒有沒有，我也……我也是。我很歡迎韓笙來我這兒……”施無雙連連擺手。

路半夏看著門縫后的那半張臉，眼神微微閃爍，不動神色地摸了摸臉頰，開口道：“我也沒有其他事，就是跟你說一下。”

“嗯……”

“那什么，你是在學書法嗎？”

“學書法？”施無雙一愣，“沒有啊，怎么了？”

“哦哦，我看到你臉上有些墨水，還以為你在寫字……”

路半夏話沒說完，施無雙“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房間里。

……

這姑娘，果然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