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貿大學是個很特殊的學校，和其他動輒占地幾千畝的大學不同，這所在上京也排的上號的學校幾乎是修建在“鬧市”的，附近的商圈一抓一把，再加上房地產商的推波助瀾，所以學校周遭也稱得上繁華。

學校門前那條被樹蔭遮蔽，算不上多寬敞的路上，也經常有車輛來來往往，自然是不乏搶眼豪車，再加上學校里本就臥虎藏龍，偶爾有幾臺亮眼的跑車經過，倒也不算什么新鮮事。

所以當路兩旁來往的學生，全都注視著緩緩停靠在路旁的那輛奧迪R8的時候，事情顯得有些反常。

不是因為這輛車，而是因為車的主人。

幾乎學校里的人都知道，這是柳竹雨其中的一輛車——沒有人知道她會開著什么出門，據說還有人見過她騎著摩托在入夜的四環高架上疾馳，仿佛身披黑甲的女騎士。

車門緩緩打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車里鉆，或者說是“彈”了出來，用力地伸了個懶腰，可那不是柳竹雨。

她穿著略顯寬大的T恤，可抬起手來還是露出了白皙纖細的腰線，小腹肌肉弧度優美得像是春山。

路過的小伙看入迷了，撞在電線桿上后條件反射地道歉。

可沒有人覺得他滑稽，因為根本就沒人注意他和被他撞到的電線桿，所有人都看著車旁的兩個姑娘，注意著女孩露出的些許腰肢，還有她身旁姑娘瀟灑隨性的馬尾，心想今天自己可真他嗎的走運，能有幸看到這種風景。

“抱歉，家里停著只剩這輛了。這車的座椅，其實有些不太舒服。”柳竹雨略帶歉意地朝韓笙開口。

“沒關系，我覺得很好。”韓笙比了個大拇指，“就是感覺好矮啊，有種變成了鼴鼠的感覺。”

“鼴鼠嗎……”柳竹雨一愣，接著莞爾一笑，“有意思。我會記下來這個比喻。”

圍觀的學生湊在一起，像是被鍋蓋按下去的沸水，七嘴八舌地小聲亂作一團。

“那個姑娘是誰？太正點了吧？新生？”

“真的啊，不比柳竹雨差……等會兒，怎么感覺這么熟悉？”

“傻啊你，那是韓同學，之前在百團大戰Cos的那個……”

“我焯，韓！”

“她們也太好看了，媽的，她們是不是在女媧捏人的時候辦卡了啊？”

“哎哎，去搭個訕，要個微信啊。”

“你牛X你去，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柳竹雨聽得到周圍人幾乎不加掩飾的議論，她戴著墨鏡，目不斜視。這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早在少女時候柳竹雨就已經選擇和這些事情和解，她接受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

她第一次見到韓笙的時候，說自己是妖怪，其實并沒有玩笑。

柳竹雨覺得自己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一只妖怪：存在于論壇上，照片里，校園傳說中，可偏偏不會出現在誰的生活里。

這么想來，韓笙大概應該也能理解自己。

柳竹雨扭頭，想要告訴韓笙跟上來，卻忽然發現后者抿著嘴唇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柳竹雨微微皺眉。

她看到，韓笙的手攥著衣角，方才臉上的輕松愉快已經被某種說不清的焦慮替代。

第一次韓笙出現在學校的時候，像個懵懂的孩子；之后在校園里見到她，這姑娘總在路半夏身邊，像是無憂無慮的海豹，連曬太陽都讓她覺得開心。

所以韓笙臉上的情緒，柳竹雨是第一次看到。

“不要在意。你很好。他們在夸贊你。”

柳竹雨以為韓笙被周圍人的注視搞得有些緊張，于是拉過她的手，輕聲道。

“我知道……只是……”韓笙欲言又止。

柳竹雨挑眉，沒有再開口，而是拉著韓笙就往學校走去。

與此同時，校園論壇版塊，一條熱帖正在以火箭般的速度飛快上升，柳竹雨和韓笙乘坐同一輛車來到學校的事在短短十幾分鐘就已經病毒般傳播開來，堅定的柳黨和新晉的韓黨立馬開辟全新戰場，莫名其妙跑出來的“韓柳CP”粉出來攪渾水，緊接著韓1黨和柳1黨投身混戰，互相指責對方為異端。

論壇繼續群魔亂舞，可柳竹雨和韓笙對此毫無察覺，她們只是一路穿過惠中大道，來到了那間熟悉的房間門前。

柳竹雨推門，可社團活動室里卻反常地空無一人。

“嗯？”

柳竹雨特意查看了下房間的角落，以確認平常最容易被當做不存在的齊特確實不在活動室里。

“咦，他們都不在嗎？”韓笙從柳竹雨身后探出腦袋。

“大概有課吧。”柳竹雨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還有二十分鐘下課。如果你想見他們的話，在這兒等一下吧。”

“好啊。”

韓笙順從地走到屋子正中的座椅坐下，接著打量四周，指著玻璃柜說道：“里面又多了很多穿的很少的女人。”

“……”柳竹雨眼角抽了抽，跳過這個話題，“你想找他們干什么，難道也是沒什么具體的事情嗎？”

“對，我就是想找你們了。”韓笙咧嘴笑了起來。

“你現在好多了。不緊張了嗎？”柳竹雨在她身旁坐下。

韓笙臉上的笑稍稍收斂了些，她搖了搖頭，接著又用力點了點頭。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竹雨有些哭笑不得。

“你還在這兒，所以我還是有些緊張。”韓笙扣著手指，“如果我自己一個人的話，大概就不會緊張了。”

“你跟我還不熟嗎？”不知道為什么，柳竹雨心里有些起疙瘩，她不介意別人和自己獨處會緊張，但最好不要是韓笙。

“你是我的朋友，我跟你很熟。”韓笙認真回答。

“……算了。”

柳竹雨放棄了猜測韓笙想法的念頭，她終于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姑娘就像是天邊的云，遠處看上去厚重軟和，可靠近了才發現只是一團模糊的水霧。

就在她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忽然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砰！”

社團活動室的大門被人撞開，韋光正像是剛剛偷瓜回來似的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咦，笙妹兒，雨姐？”他驚訝地看著房間里的兩個人。

“你好啊，韋光正。”韓笙笑瞇瞇地和韋光正招手。

“啊……好，我很好……不對，我不好！”

韋光正一拍巴掌，滿臉焦急：“剛好，你們也在，快跟我來吧，我剛好是回來拿家伙事兒的。”

“什么情況？”柳竹雨挑眉。

韋光正一抹鼻子，故作深沉：

“決定社團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