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具僵尸，路半夏行進的還算順利，至少沒被路上的jc叔叔留下來盤問。

他沒想到的是，花妙雨的住所，竟然就在上次去的使館區附近，是一棟并不算嶄新的國際公寓。

從小樓的造型和社區的布局，都讓路半夏有種誤入歐洲的錯覺。

大路兩側楓葉火紅，時不時有葉片緩緩飄落，蝴蝶似的劃過路半夏的頭頂。

延長到視線盡頭的大道上，已經堆疊了一層樹葉，拿著掃把的大叔哼著歌掃地，身旁黑色的高級轎車像是無聲的鯨魚，緩緩駛過，畫面卻意外的和諧。

往常的路半夏大概會吟詩一首，但現在他只覺得腳邊的落葉亂糟糟的，像是自己的腦子。

他按照花妙雨發給他的樓號和門牌號，走入那棟并不算起眼的小樓。

電梯緩緩上升，空氣里有股讓人安心的芬芳，路半夏的思緒稍稍寧靜了些，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己大腦的回光返照。

來到門前，路半夏抬手按了下門鈴，門內傳來一聲清脆的“來啦”，接著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大門被拉開一條縫隙。

“哎喲！”

花妙雨探出半個腦袋，剛看了路半夏一眼，“砰”地一聲把門給重新關上了。

“……”

“啊……不對。”大門重新被打開，花妙雨略帶歉意地合掌，“不好意思，被嚇了一跳，你這是……”

她抬手上下比劃，欲言又止。

“好吧你不用說了，我明白。”路半夏扶額，“抱歉，寫不出來稿子是這樣子的。我也沒想過卡文會這么痛苦。”

“這樣啊。”花妙雨后退了一步，把門拉開了些，“先進來吧。先說好啊，我可沒怎么收拾，不許嫌亂。”

路半夏機械地點了點頭，掃了一眼面前的姑娘。

她穿著上次發給路半夏的照片里，那件黑色的小吊帶背心和牛仔短褲，白皙的手臂上還能看到幾道顏料的痕跡，被故意挽起打了個結的背心下擺，露出女孩攝人心魄的腰線。

她穿的看似隨意，可臉上的淡妝卻看得出是精心打理過的。

花妙雨光著腳，左腳的腳尖輕輕蹭了蹭右小腿，朝路半夏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但路半夏只是禮貌地說了聲“打擾了”，接著像塊木頭一樣朝門里挪去。

花妙雨眼角抽了抽。

路半夏走著走著，忽然感到臀部傳來一陣大力，整個人踉蹌了幾下，趴倒在面前的地毯上。

“你干嘛啊？”

他扭頭，不解地揉了揉屁股，看著氣得直呲牙的花妙雨，感覺莫名其妙。

“你這人啊，真是活該什么都寫不出來。”

“什么意思？”路半夏更懵了。

“人家好歹也是打扮過的，你倒是夸幾句啊。”花妙雨振振有詞，“一般小男生想來我家，門都進不來的，別說讓我費心打扮了。你倒好，當沒看見是吧。”

路半夏恍然大悟，伸出拇指：“整挺好的。”

“……你，出去。”

“開個玩笑，抱歉。”路半夏合掌，低頭表示投降，“我現在腦子不是很好用。”

“算了，原諒你了。”花妙雨撇撇嘴，指了指茶幾上還在冒著熱氣的花茶，“自便咯，這茶我很喜歡的，可以嘗嘗。”

路半夏點了點頭，整個人卻依然坐在地毯上，沒有動窩。

他打量了下四周，房間里并不像花妙雨說的亂糟糟的，反倒意外的整潔，米白色的羊毛毯把大半個房間占據，落地窗前擺著畫板和顏料，窗前的桌子倒是散亂著不少畫稿和畫紙，但卻讓這個房間多了幾分生氣。

花妙雨見他不動窩，徑自走到茶幾前，若無其事地捻起杯子，遞給了路半夏。

“所以你為什么寫不出來？”她開口，單刀直入。

“我不知道。”路半夏結果茶杯，搖了搖頭，“就是……腦子很亂。有一些靈感，但是寫出來之后總感覺，不是我要的東西。”

“為什么很亂。”花妙雨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不會因為我吧？”

路半夏抬頭，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我還以為來點小小的刺激，能幫你找到靈感呢。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花妙雨嘴上道歉，臉上卻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你這么開心干啥……”

“看到你心亂了，就開心咯。”

路半夏聽到這話，饒是腦袋已經快要木掉，還是覺得臉上一陣發燙，側過臉去：“那什么，我……”

“噓。”花妙雨伸出食指，擋在路半夏嘴唇前。

“我不是逼問答案的，我不喜歡那種感覺，蠻可憐的。”她表情認真了些，“我是真的想幫你。現在的我，是路半夏老師的畫師玄月，不是喜歡路半夏的花妙雨。”

“喜歡……”路半夏呼吸一滯，他還是不習慣這么直球的告白，但很快也收斂起精神，“好，我明白了。所以你有什么建議嗎？”

花妙雨笑了笑，起身從旁邊的玻璃柜里，取出一個小小的銅爐。

“寫作會遇到瓶頸，作畫也一樣。有時候我把自己困在房間里，什么都畫不出來，感覺自己的思路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是這種感覺。”路半夏深表同意。

“我的朋友，托人給我帶來了這個香爐，還有一款很神奇的香。每當我因為畫不出東西心神不寧，開始焦躁的時候，都會點燃幾根。”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另一個抽屜里拿出金色的小盒子，緩緩打開。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幽幽地縈繞在路半夏鼻尖。

他看著花妙雨把三根纖細的香，插在小銅爐上，挑了挑眉毛。

“我覺得……我現在時間還蠻緊的。”路半夏委婉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姐姐，我現在火燒眉毛了，你怎么帶著我燒香拜佛啊？

“nonono。”花妙雨搖了搖手指，“路半夏，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別人給你靈感。我看得出來，你已經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只是缺少一個表達的方式和窗口。文字是你的靈感的載體，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靈感釋放出來。”

“所以我需要？”

“你需要休息。”

路半夏聞言，正打算起身說“告辭”，卻被花妙雨按住了肩膀。

“稍稍休息一下吧，半夏。相信我好嗎？”

路半夏實在不想浪費任何一分鐘，可看到花妙雨堅定又溫柔的眼神，他到嘴邊的話還是給生生咽了回去。

現在回去，就算再多一兩個小時，也只是在死胡同里來來回回。

就按她說的，稍稍休息一下，理清思路，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況，這姑娘的眼神這么真誠，就這么一走了之，總有種莫名的負罪感……

于是路半夏點了點頭，勉強表示同意。

花妙雨勾起嘴角，用火柴把香引燃。

縷縷青煙緩緩飄起，整個房間里彌漫著讓人放松的香味，路半夏覺得自己的骨頭幾乎是一瞬間就松軟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拜托花妙雨讓他在沙發上打個盹兒，卻看到對方在自己正對面的地毯上緩緩跪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什么意思？”路半夏挑眉。

“膝枕啊當然是，我這兒又沒有多余的床給你睡。”花妙雨臉上露出了惡作劇似的壞笑，“相信我，很舒服的。”

路半夏看著女孩勻稱白皙的大腿，吞了吞口水。

怎么回事？

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