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半夏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滿了驚喜。

比如冰箱里鉆出來了個明朝的小妖怪，比如莫名其妙拿到了Novelist的參賽權，比如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里見到了為自己作畫的插畫師。

“Hello hello？”玄月抬手在路半夏眼前晃了晃。

“啊……你好。”路半夏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伸出手去。

玄月眉梢微挑，饒有興致地看著路半夏伸出去的手，輕輕握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挺復古派。”

“……”

路半夏現在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見面就握手的禮儀放在還沒畢業的毛頭小子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做作”味道，更不要說面前是個細腰長腿的漂亮姑娘，而不是什么前來外聯的油頭大叔。

“不好意思擅自來打攪你了，沒給你造成什么麻煩吧。”玄月語氣略帶歉意地合掌，眼神卻狡黠得像是佛寺里千年道行的小狐妖。

“啊……沒有，只是有點驚訝。”路半夏撓了撓頭發。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來我養得八哥今天快該生小貓了，我先去聯系一下婦產科那邊。路哥你們聊，你們慢慢聊哈。”

韋光正不等路半夏和玄月回話，拎著自己桶似的奶茶杯扭頭就往店外走，邊走邊拿出手機打電話：“喂，社長，我跟你說，你肯定不信剛才發生了啥……”

路半夏和玄月同時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表情都十分精彩。

“現在方便嗎，我想請路老師喝杯咖啡。”玄月轉過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路半夏。

路半夏感受著四面八方的視線，覺得如果在這里拒絕的話，出門就會被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板磚拍倒。

“方便的，應該是我請你才對，之前的插畫玄月老師真的幫了我大忙……”

他的話還沒說完，玄月忽然走近了一步，湊到他的耳邊輕輕開口：“不好意思，麻煩在外面的話，不要叫我玄月。”

路半夏感受著耳邊酥酥麻麻的氣息，鼻尖縈繞的清新檸檬香味仿佛海浪一般沖刷著他的神經突觸，他的視線可以毫無遮攔地觸及女孩裸露的鎖骨和白皙的后脖頸，幾根發絲貼著他的臉頰，路半夏有些想抬手拂去。

他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玄月后退一步，背起手，纖細的腰肢和妙曼的身材凸顯得很清晰。

“我叫花妙雨。不是語言的雨，是下雨的雨。叫我小雨就好。”

花妙雨勾起嘴角，朝路半夏擠了擠眼睛，重新戴上墨鏡。

路半夏深吸一口氣，身子稍稍從僵硬恢復過來。

他對周圍或是艷羨或是嫉妒的目光并不太在意，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花妙雨，這名字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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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路老師，我其實不太喜歡太惹人注目，所以在外面的話，也不想讓人知道我就是……”花妙雨比了個嘴型。

路半夏點點頭，表示清楚，并且努力忍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

姐姐，你這身打扮，你這身段，你這臉盤，想不惹人注目估計得用麻袋把自己給套起來。

但對方是自己尊敬的插畫師，這種話他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不用叫我路老師了，怪怪的，我們年紀應該差不多吧。”路半夏拿起手邊的咖啡杯，笑了笑，“叫我半夏就行。反正我是實名上網的。”

花妙雨輕笑出聲：“好，我叫你半夏，你叫我妙雨。”

路半夏看著面前交疊雙腿優雅而坐的姑娘，欲言又止。

“怎么，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花妙雨敏銳地捕捉到了路半夏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托著下巴，用眼神鼓勵他開口。

“沒有，我只是有點驚訝。”路半夏有些尷尬，“我還以為玄月應該是個……嗯，反正不會是你這樣的姑娘。”

“我這樣的姑娘？”花妙雨勾起嘴角，“我這樣的，是什么樣的？”

她的語氣明明很平常，可路半夏卻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有些貓抓似的感覺。

“就是，很漂亮，很有氣質的姑娘。”他也沒有隱瞞，大大方方地說出口，“那種畫風和筆力，我還以為和Shawn一樣是男生……”

“你怎么知道Shawn是男的？”花妙雨又挑眉。

路半夏一愣，笑了起來：“別鬧了，難道Shawn也是個跟你一樣的漂亮姑娘？你怎么不說他就住我隔壁呢。話說你見過他？”

“沒有，但是我確實是模仿他開始的。”花妙雨倒也不避諱，“他的畫很精彩，我很喜歡。”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肯定見過。”

“想讓我幫你要一張簽名畫？”

“你怎么知道？”路半夏驚訝。

花妙雨狡黠地眨眨眼，睫毛顫啊顫：“我可是會讀心術的哦。想再試試嗎？”

路半夏張了張嘴，他也不是沒有跟女生打過交道，可是像花妙雨這樣的姑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像韓笙那樣單純又直接，也不像柳竹雨那樣保留幾分優雅的緘默，和社長那種陽光元氣美少女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我猜你現在心里想的，一定是怎么會有這樣的姑娘，奇奇怪怪的。”花妙雨打了個響指，略帶幾分得意地朝路半夏揚了揚下巴。

“基本上對了。”路半夏合掌，表示佩服。

“其實我是瞎猜的。”花妙雨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我真的很喜歡路老師……你的小說。我學畫不久，也接過一些商稿，但半夏你的小說是我最欣賞的。所以你跟我說下一個作品還希望繼續合作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

“哪里，能跟你合作是我的榮幸才對。”路半夏連忙擺手，“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畫就覺得……嗯，怎么說呢，就是一種這就是我要找的畫的感覺。”

“天作之合？”

“對，天作之合……”路半夏順嘴答應，忽然意識到這四個字似乎并不是他想得那個意思。

花妙雨看到路半夏突然僵住的表情，忽然捂嘴笑了起來，笑聲像銀鈴般悅耳。

周圍的顧客朝這邊看來，很快又都移開了視線。

“不好意思老師，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她笑夠了又合掌表示歉意。

路半夏撓了撓頭發，只能尷尬地擺擺手：“沒關系。不過我還挺好奇的。感覺在聊天軟件跟你說話，和面對面說話，像是兩個人一樣……”

“因為我要在網上做一個‘酷蓋’。”花妙雨忽然故作嚴肅地在下巴上比了個對號的手勢，又用手指彈了下并不存在的牛仔帽。

路半夏被她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實在想不到，看上去這么明艷動人，甚至稱得上高貴的姑娘，竟然意外地有些逗比屬性。

“看嘛，現實中我肯定做不了‘酷蓋’。”花妙雨也翹起嘴角，“反正在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

“是這樣的。”

“你想看嗎？”

路半夏一愣：“想看什么？”

花妙雨沒有開口，而是抬手在路半夏的咖啡杯里輕輕沾了沾。

她優雅地抬起手腕，用沾著咖啡的指尖，在木質桌面上隨意地涂抹了幾筆。

只是寥寥數筆，路半夏就看出來了她在畫什么。

那是一個握著咖啡杯的男孩。

那是自己。

這個畫風，這個線條，這個透視和味道。

路半夏的眼睛亮了起來。

錯不了，這個人一定就是自己的插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