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承認你確實做了?”
殺害當朝左相,奪取前往六劍峰的邀請函,罪名一旦落實,可是株連九族的殺頭大罪。
杜輝心下一緊。
李一手三言兩語便把自己誘進他設(shè)計好的套里,此人心計之深,謀略之精,絕非自己可以相比。
但杜輝又有何懼?
杜輝面色不變,依舊笑語從容:“李老板坐實了我的罪名,然后格殺杜輝當場,從此再無一人知道當日情形,便是當今皇上追查下來,也只是杜輝一人的罪,和血衣衛(wèi)豪無關(guān)系,至于我父親,連帶我的親人朋友一應(yīng)關(guān)系人,皆被撲殺,而且罪有應(yīng)得,是也不是,李老板?”
趙易一張臉面無人色,但他并未言語。
歐陽青云冷冷的看著杜輝。
李彤似乎對杜輝越發(fā)的感興趣了。
朱十八又咂巴了一杯茶,瞪圓了眼:“李畫師,你四十年忠心耿耿于洪天帝國,先帝大臣的畫像你繪了不少,而且每人還留了一手,朝中大小誰不說你一聲好?此次六劍峰之行,又是你一手安排,而且落腳永和,調(diào)查顧相的死因,更是你一力維持,而且還是你堅持認為殺害顧相之人就是這位杜公子,但趙王正在徹查,證據(jù)未足之前,你又何必著急坐實杜公子的罪名?!?
朱十八望了望四角高大的紅油燭,面上陰睛不定。
李一手點了點頭:“朱公子教訓的是,但李某只須一句話便可問出真假?!?
朱十八哼了一聲。
趙易道:“老畫師盡可以問。”
杜輝卻道:“李老板是不是想問顧相的邀請函去了哪里?”
李一手笑吟吟的:“難道不在公子身上?”
杜輝點了點頭:“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jù)?”
“難道不是?”
李一手終于舒了口氣。
杜輝只要肯承認邀請函在他身上,那么殺害顧相的罪名便被坐實。
而且趙易很聽話,很聽他這個老師的話。
趙易抬起頭,問杜輝:“還有什么解釋的嗎?”
李彤急了:“趙王哥哥,因為一張邀請函就斷定顧相是被杜公子所殺?太武斷了?!?
“那張邀請函本來是趙王的?!崩钜皇謬@了口氣。
“而且顧相前來永和,等的便是趙王?!?
“如果是顧相親手相傳,杜公子難道不知道邀請函是趙王的,敢據(jù)為己有?”
李一手說著又嘆了口氣。
歐陽青云道:“并且趙王親自去了一趟永和縣衙,但是杜十一只字未提?!?
窗外月色朦朧,天又陰了嗎?
杜輝的手輕輕抓了抓。
這一點他實在沒有料到。
他感覺此刻仿佛身在懸崖邊上,一不小心便會掉下去。
原來趙王會合三家前來永和,并不是真的查察顧相的死因,并不是為了伸張正義,目的是自己手中的這一張邀請函。
但是茶樓老板李一手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輝道:“目前看來,我必須要交出這一張邀請函,奉還于趙王?!?
“你說呢?”李一手笑吟吟的看著他。
風入窗來,有格外的寒意。
杜輝又笑了:“而且此刻已斷定,我便是殺害顧相的兇手,必須立刻伏法,甚至株連九族?!?
李一手終于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趙易的面色越發(fā)白的厲害。
朱十八罵了一句:“孫子!”
歐陽青云折扇開合,眼高于頂。
李彤手心里忽然多了把劍。
杜輝也跟著笑,笑的一樣有聲有色。
李一手一怔:“你笑什么?”
“難道你讓我哭?”
“杜公子面對這么多高手,真的不怕?”
“我為什么要怕?”杜輝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一手,“這么多高手又不是針對我,我為什么要怕?”
李一手又是一怔:“難道是針對我?”
他忽地后退,退的疾如閃電。
趙易終于嘆了口氣:“老畫師還是上了他的當,終于忍不住露了形跡。
李一手面上一紅,起初的沉穩(wěn)老練頃刻無蹤,他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錯誤。
他是個畫師。
而且是一個效力于帝國四十年的畫師,他的身份他的經(jīng)歷皆有備案,備案上明確注明:他手無縛雞之力,是個書生,也是個畫師。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畫師,而且是風燭殘年,此刻居然露了一手無上輕功。
所以趙易嘆氣。
不但嘆氣,而且生氣,生氣李一手不該欺騙他,而且一直欺騙洪天帝國四十年。
四十年隱藏形跡,所謀所圖絕不會小。
杜輝終于長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