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辯之舉，在大秦盛行已久。

而這次渭樓論辯，每家不能超過三人，直至辯到一方詞窮即為結束。

并有人用文字全程記錄，傳至天下，誰輸誰贏，自有天下人評說。

很明顯，此次便是儒家和法、道、墨三家的比試。

輸贏對雙方都很重要。

而蘇陽雖然接到了邀請，但他拒絕論辯，只想作為看客。

……

儒家很快就定下了人選，共計三人。

大儒張蒼，和張蒼的兩位弟子，現任大秦御史的白選和名頭很盛青年才俊上官晨。

儒家能言者眾，挑出三人來易如反掌。

而法、道、墨三家則是有些為難了。

入夜，左相府。

李斯來回踱步，有些郁悶。

目前，法家的兩個人選分別為潁川郡郡丞韓一達和李斯的師弟宋一問。

這兩人自然比不過張蒼，但和白選，上官晨應該在伯仲之間。

而墨家人也選了兩個代表，還是兩個兄弟，名為畢恭和畢敬，此二人打架做木工是把好手，但論辯卻很一般。

但這已經是墨家最能言的人了。

此刻，他在等最不靠譜的道家代表。

道家人稱，他們選中的兩人會在今晚抵達左相府。

若道家的兩個代表也一般，那這次論辯就輸定了。

大約半個時辰后，有下人稟報道家代表來了。

李斯不由得大喜，連忙讓人將其請了進來。

片刻后，兩個衣著邋遢，看著有半個月都沒洗衣服洗頭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道家人就這副德行，向來不講究妝容，李斯也習慣了。

“道家徐福、盧長生，見過左相大人！”二人同時拱手道。

“二位，不知你們擅長何種辯論，我好提前為你們準備一些資料。”

身高約八尺，略微發福的徐福笑著說道：“左相，無須資料，我二人已經準備齊全了，我們論辯的對象希望是大儒張蒼。”

李斯頓時眼前一亮，不管此人實力如何，至少說出這番話來，那也是老母豬攆兔子，精神可嘉！

“哦，莫非足下自有一番高論？”李斯問道。

徐福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在我眼里，那張蒼也不過是詭辯而已，想贏他，并非難事，大人到時一看便知。”

“好，我等著為大家慶功！”李斯高興地說道。

若是蘇陽在這里聽到徐福的名字，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不過他也不會去針對徐福做些什么，畢竟現在的大秦和歷史上的大秦很不一樣。

也許只是同名同姓。

就這樣，法、墨、道三家的六人便定下了。

李斯雖然還有些忐忑，但現實就是如此，三家已經提供不出更好的人選，只能照此執行了。

渭樓論辯的前一日，上午。

陽光燦爛。

蘇陽正在躺椅上曬太陽，蒙恬大步走了過來。

“先生，昨晚，右相馮去疾和左相李斯都去找我弟了！”蒙恬說道。

蒙恬之弟名為蒙毅，官拜上卿，能文能武，乃是朝廷的肱骨之臣。

換言之，比蒙恬混得還要好。

蘇陽略一思索，道：“若我所料不錯，他們應該是為明日渭樓論辯的防衛事宜而來吧！”

明日渭樓論辯的防衛事宜，乃是由蒙毅率領的蒙家軍負責。

“那先生再猜一猜，他們分別向我弟說了什么？”蒙恬故意賣了個關子，想要看看蘇陽到底能猜出來多少。

蘇陽坐起身來，想了想說道：“馮去疾應該是希望明日蒙毅多派些人手，以免論辯之時打起來；而李斯則是希望明日蒙毅少派些人手，能不參與爭斗，便不參與爭斗！”

“神了，先生真是神了，完全正確！”蒙恬無比驚訝地說道。

蘇陽語氣平淡地說道：“這并不難猜，此番論辯，儒生贏的幾率極大，而墨家向來莽撞，在說不過的時候肯定會動手的，論論辯，墨家不行，論打架，那些儒生可不行！”

“那，你知道我弟弟是如何回復二人的嗎？我不相信你還能猜對。”蒙恬又問道。

蘇陽站起身來，學著蒙恬的樣子，粗聲道：“我蒙家世代忠良，做事不偏不倚，毅自然知曉如何做才不負大秦！”

蒙恬頓時傻眼了。

“這……這……一個字都不差啊！昨晚我就在弟弟身旁，你……你怎么可能猜得如此精準！”蒙恬驚訝得嘴巴里足足可以填進去三個雞蛋。

蘇陽胸膛一挺，笑著說道：“這是天賦，我獨有的天賦！”

蒙恬看向蘇陽，兩眼泛光，對蘇陽簡直佩服到了極點。

這時，身穿一襲黑裙的柳無腰從一旁走過，并淡淡說道：“昨晚，我也在蒙府，早晨剛告知他此事。”

說罷，柳無腰便幽幽離開了。

蘇陽老臉一紅，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哈哈……”

蒙恬站在那里，揉了揉腦袋，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傻。

這時，蘇陽拿出一瓶丹藥遞向蒙恬。

“明日，你和你弟一同前去渭樓值守，若雙方快打起來了，你便將此物遞給你弟，讓他聞一聞，你自己切莫打開。”

“這是什么？”蒙恬疑惑地問道。

“還沒名字，不過……作用嘛，等同于巴豆，只需放在鼻尖聞一下，肚子便會有反應，到那時，你便接手蒙家軍，我不點頭，蒙家軍便按兵不動。”

“你讓我給我弟弟下藥，這……這不妥吧，那可是我的親弟弟，會影響我二人感情的。”蒙恬猶豫地說道。

蘇陽拿出一個丹瓶，道：“十顆元氣丹。”

蒙恬頓時笑了。

“成交！拉肚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會影響我兄弟感情的，再說，我很想看一看大儒張蒼在挨揍后是不是還能以德教育人！”蒙恬接過丹瓶，心里幾乎都樂得開花了。

他和蒙毅的兄弟情，最多值兩顆元氣丹，剩下的全都是他的。

深夜，右相府和左相府都是燈火通明，在墻外都能聽到翻閱竹簡的聲音。

這一次論辯，對每個人都很重要，故而大家都很努力，趁著最后一晚，再補充一些知識。

唯有一人，早早的就去自家后院了，從月上柳梢頭折騰到殘月西下才滿足地睡去。

此人，便是大儒張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