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想了一會兒，掐了一下指節：“我自打記事起，就在沈府，算下來應該有四十多年了。不過為沈家管理事務，也有近二十個年頭了。”

沈周點了點頭，對于沈青云還是比較信任的，兩人自小起就在一塊，也是因為這份信任關系，才讓沈青云年紀輕輕就成了沈府的主事。

“是啊，一晃都這么久了，我們都老了!”

“家主何出此言？”

沈周嘆了口氣，將手捋上了下巴上為數不多的胡須：“你在沈府這么久，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沒有瞞過你。沈家平靜了這么多年，如今卻招惹上了大麻煩，要是沈家折在我的手里，那我便是沈家的千古罪人吶！”

對于前邊的話，沈青云卻是有些感激。不過聽到了后邊，沈青云心里卻是有些嗤笑，不過并為在臉上表露出來。如今沈家遇到的麻煩，還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家主為了沈家兢兢業業，我們這些下人都是敬佩不已，沈家此時遇了難關，我們這些下人一定會陪著沈家共存亡?！?

沈周聽了沈青云表衷心的話，不由得笑出聲來：“青云啊青云，你真是......算了，不說了。今天找你過來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兒，家主一個人做決定就好！”

沈周聽到這話里帶著些許怨氣，知曉他是心里多多少少對此事有些意見，所以并未生氣。

“我之前跟你說過，那件事情，說到底也是為了沈家，你們怎么不能理解一下我的苦衷？”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沒有怨恨過你，不過沈家上下上千口人，若是為了此事，導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值得嗎？”沈青云此時稍微也有些激動，臉上的肉顫顫巍巍。

這值得嗎？

沈周沒有想過此事，不過從沈家沒落，再到父親死前跟自己說的畢生心愿，所以他一直認為是值得的。

沈周臉上有些難堪：“好了，此事以后不作談論！”

“今天主要是叫你過來商量一件事！”

“家主請吩咐！”

平日里兩人談話都是如同朋友商量。此時沈周聽到陰不陰陽不陽的恭敬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已經妥協，沒想到對方還不肯放過。

沈周氣的將手掌拍在桌子上，將桌子上筆墨紙硯震的跳動了一下。

“你要是在這么說話，就給我滾出去，今天是找你來談事兒，不是來看你臉色的！”

過了一陣。

沈周聽不到沈青云嘴里的陰陽怪氣的話，臉色也認真起來。

“昨天夜里乾元城派過來人，是為了調查沈家破開血脈的事情?！?

沈青云突然臉上變得驚恐：“那現在...”

“他們也只是懷疑，不過事情也可能敗露，我懷疑默兒之前中邪祟的事情，也是他們搞的鬼，要不然不會這么湊巧！”

沈周站起身，引著沈青云的眼神，在書房來回踱步。

“不過昨晚太陰并沒有將此事揭發，此人太過于危險，完全不知道此人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是這樣，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沈周搖了搖頭。

“不可能！太陰這人的名聲不好，就是因為此人心思陰沉，沈家這次估計很難扛過去。除非......”

“除非什么？”

聽到沈周話里應該還有救，沈青云連忙問道。

“就是沈天?！?

聽到沈天的名字，沈青云臉色一下難堪起來。相互彼此了解的兩個人，此時沈青云看沈周的眼神猶如看一個陌生人。

“難道你是想......”

“本來我想拉他入沈家，如果能了解到他的秘密，或許能改變沈家的命運，讓所有人都能修行。當然，也不會虧待了他。”

沈周背向沈青云：“不過，昨夜太陰突然來訪，怕是不會給沈家這個機會了?！?

“那你的意思是讓沈天代替默兒？”沈青云的眼神逐漸開始冰冷。

“如今只能是讓默兒出去躲躲，他是你的子侄，如果你是我，相信你也會這么做出選擇，沈天畢竟是一個外人?！?

沈周想了想繼續道：“當然，如果事情到不了那一步，我絕對不會將沈天推出去。說到底還是沈家的人，他能活，也算是對沈家的一份希望?！?

沈青云默然不語，他對沈周這些話很是失望。對沈家，也開始失望。

書房內沉寂下來，似乎產生了一條看不見的線，將兩人遠遠分割開來。

談不到一塊去，沈青云連禮數都沒有作周全，便退出了出去，書房內只剩下沈周一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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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云剛走出書房，想要先將事情告知沈天，不料卻碰上迎上來臉色發紅的家丁。

沈青云心里本來就有些堵，見到此人一臉諂媚的樣子，直覺惡心。

“怎么，不是讓你帶人去外城幫忙了么，怎么你又給我跑回來了？皮癢了，是來領棍子的？”

家丁看到沈青云面色不善，臉色立馬苦了下來。

“云叔...不不...云爺，我哪敢吶！我是領了沈天小少爺的話，過來給您傳個信兒的！”

沈青云瞥了家丁一眼，不情愿的將頭湊了過去。家丁連忙湊了上來，將手擋住了耳朵一旁，嘀咕了幾句。

“什么？”

沈青云先是一臉震驚的樣子，緊接著臉色開始變換起來，最后像是喝了假酒，臉色憋成了醬紅色。

“讓我去替他守靈？這小子反了天了！”

沈青云不顧眼前家丁放在嘴上手指的示意，音域提升了幾倍，一把甩開扯在袖子上的手。怒氣沖沖向著沈府門外走去。

當年也是欠沈天父親的一條命，如今老爺子過世，守靈倒是沒什么問題，說到底和沈天的淵源不淺。但是自己去守靈沈天卻跑去救濟災民，這叫什么事兒。

沈青云叫人拉來一匹快馬，一個翻身，將馬壓低了些，一鞭揮在馬后，馬兒嘶鳴一聲，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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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叫幾個家丁，拉來一兩馬輪車，將煮好的幾大桶粥米抬到了上邊。又去幾間早點鋪子定來面餅，整整五大筐，這下只怕是今日外城所有的早點鋪子都提前關門歇業了。

又喚過一人，去外城幾家裁縫鋪子，趕制出來不少冬衣，這才滿意的帶著東西向城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