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那張俊俏的臉孔漲的通紅,手腕一翻,一道銀光直奔馬脖子而去。
“二弟,”長孫元軼卻恰在那時出聲,剛好止住他手中動作:“不要生氣,人怎么能跟畜生一般見識?過來喝茶。”
長孫元英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長孫元軼,但后者臉上除了謙卑怯懦討好的微笑實在看不出什么。
長孫元英冷哼一聲:“大哥倒是很懂畜生的心。”
長孫元軼立刻呲牙笑了起來,那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二弟說的沒錯,我經常和畜生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懂的。”
長孫元英聽得雙眉一挑,總覺得這話聽著不是味,卻愣是不知道問題在哪?
“你喝的什么?”
長孫元英伸手奪過桌上茶壺,揭開蓋子聞了一下。隨即嚷嚷道:“你就用這樣的東西招待本公子?這是人喝的東西嗎?莫不是又被人騙了吧?傻就在家呆著,別出來丟人。當我們將軍府的銀子很好掙嗎?”
長孫元軼被罵倒也不急不惱,只一張妖孽般完美的臉龐委屈的不得了。
洛天音看的心頭火起,一把揭掉頭上幕離,毫不猶豫地向長孫元英沖去。
速度竟快的不可思議。
長孫元英正沉浸在罵人的成就感當中,冷不丁的一張放大的丑臉突然湊到了眼前。
“啊,”長孫元英一聲尖叫,手中寒光沖著洛天音便去。
洛天音卻突然蹲了下來,將將好避過劍鋒,隨即嬌柔地說道:“這位少將軍英姿勃勃,莫不是柱國將軍府的公子?我家郡主讓我來給公子見禮。”
聲音是嬌柔地,甜美的,令人難忘的。偏偏配上那張臉卻叫人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邊,長孫元英一身疙瘩還沒退去,驟然覺得腿間一緊,已叫洛天音牢牢抱住。渾身便又是一陣顫抖。
“滾。”長孫元英一聲怒喝,抬腳便踢,偏偏卻使不上力氣。
卻聽得那如雪山清泉般的聲音緩緩說道:“我家冰月郡主說,長孫公子人中龍鳳,溫文爾雅。最是善良高貴,即使是路邊的乞兒也是不忍苛責的。還每每親手布施。我卻是不信的。”
說著話抬起頭正對上長孫元英憤怒的雙眸。
“所以今日,我與冰月郡主打了個賭。”
洛天音故意將冰月郡主幾個字咬的極重,果然那幾欲暴走的少年在聽到這四個字如同中了魔法般瞬間安靜了下來。
洛天音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在那青痕交錯的臉上,那樣獨特的笑容叫長孫元英又打了個哆嗦,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和顏悅色。
“你是冰月郡主的丫頭?”
“然,丑奴是郡主身邊侍衛。”
“你與郡主打的什么賭?”
“我不相信郡主的話,所以我打賭公子一定會發怒,郡主卻篤定公子涵養極好無論丑奴如何冒犯也定然不會發怒。”
長孫元英聽到這里一雙眼睛已經在四處打量。
“公子不必看了,郡主在高處觀望,公子看不到她。”
長孫元英臉上露出一絲失望,極快的便又隴上了一層和顏悅色。
“小丫頭,你與你家郡主的賭約輸定了。本公子涵養一向很好,從不發怒。”
“真的?”洛天音臉上的笑漸漸僵住,那亮如碎星的眸子中隱隱已含了水光。
“公子就假裝怒一回吧,不然我兩個月的月俸就沒有了。”
說著話,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抓著他衣衫下擺晃啊晃,晃啊晃。
長孫元英干凈的衣襟上瞬間便多了十個黑黑的指印,不但黑還很油似乎還有些臭。
他臉色當場就黑了,偏偏看到洛天音雙眸中的喜色便又生生擠出一絲笑,只是表情轉變的快了些,這樣的笑怎么看怎么怪異。
“本公子說了,本公子是不會發怒的。小丫頭不必再試探。”
“哇。”一聲,洛天音眼淚嘩啦嘩啦流了出來,一把抱住長孫元英小腿,將臉貼在他小腿上嗚咽不止。
這本是夏季,長孫元英穿的并不厚,她那來勢洶洶的一哭。
瞬間便叫他感覺到一陣溫熱接下來就是一片冰涼,偶爾的還傳來一兩聲級響亮的擤鼻涕的聲音。
長孫元英臉更黑了,天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把洛天音一掌拍飛。
那不時蹭到自己身上的眼淚鼻涕叫他真真作嘔,卻還不得不軟語安慰。
身后趕到的侍衛瞬間石化,這是什么情況?
自己家眼高于頂的公子竟對一個丑的成了極品的小丫頭笑意妍妍語調溫存,偏那小丫頭還不領情。抽抽搭搭不停將自己的眼淚鼻涕蹭在公子干凈的衣擺上。
自己家公子什么時候換了口味?這口味還真重。
長孫元英終于受不了了,低低說道:“別哭了,你輸了多少銀子,本公子雙倍給你。”
“真的?”洛天音瞬間止住悲聲,雙眸中晶光閃過:“十兩。我跟郡主堵得十兩銀子。”
“來人,給她二十兩。”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存低沉,洛天音還是聽出了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兩個大大的銀錠遞向洛天音,她喜上眉梢,最后撿了一塊干凈的衣襟擤了下鼻涕,嗖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家郡主說的沒錯,公子真是個好人。”
長孫元英盯著自己一片狼藉,油膩烏黑的衣衫下擺,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太陽穴蹦了蹦,又蹦了蹦,終于什么都沒說。
長孫元軼卻在這時候捧了壺新茶喜滋滋說道:“二弟真是了不起。哥哥沏了一壺絕妙的好茶,弟弟嘗嘗?”
長孫元英叫洛天音弄的心煩意亂偏無處發作,那小丫頭拿了銀子也不走仍用那雙亮晶晶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那眼睛里的欲語還休叫他恨不能昏過去。偏還得保持著謙謙風度。
于是輕聲道:“什么絕妙好茶家里沒有,哥哥倒來這里獻寶?”
長孫元軼極認真的搖搖頭:“別處真沒有,這壺茶叫人生百味。我自小與圓空大師在廟中長大,圓空師父說茶中自有人生百味,世人卻獨愛酒而不好茶。若是能細細品上一壺好茶,當是一大樂事。只是哥哥我資質駑鈍,這么些年也不過勉強能沖出五味。師父說這五味屬人間極品,他喝一次便足夠回味一生,叫我好生收藏好這門手藝。今日對二弟甚是折服,為兄便獻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