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到大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之間只是慘白了一張臉,卻是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洛天音輕嘆一聲,看來是該自己出場了。
“獨孤小公子,是昨夜睡得不好嗎?”她聲音如雪泉般冷冽清澈,叫獨孤文智雙眸中一亮,向聲音來源看去。
這一看,立刻變了臉色。刷一聲拔出腰間配劍,劍尖直指洛天音:“你是什么妖怪?長的這副鬼樣子也有臉出來見人?快來,叫本子一劍挑了你免得壞了本公子宴會的雅興。”
洛天音臉色一冷,這小P孩年齡不大,脾氣卻是太臭了。先是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這會就因為她長的丑便要殺人。實在是欠收拾。
她卻并不退后,反而淡然一笑向他劍尖又走進幾分:“文智公子想殺盡管殺,只是要想好了殺的后果。”
獨孤文智雖然魯莽卻也不是太蠢,掃了一眼她的穿著,一時間也不敢斷定她的身份來歷。若是真殺了什么不該殺的人,父親雖然不懼卻定然會教訓他的。
偏聲音卻一點不能服軟:“你是什么東西,本公子劍下不死無名鬼。”
洛天音將腰桿挺得筆直:“在下,永王府紅妝一等侍衛統領。”
獨孤文智迷茫了,從沒聽說過永王府有過什么紅妝一等侍衛,還是個女的。
不由輕嗤一聲:“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殺了也便殺了。”
“在下雖是一個侍衛,卻是王府的侍衛。公子莫不是忘了,王府侍衛都是有品階的,雖然不高卻的確是朝廷命官。不知公子是何品階?”
獨孤文智臉色一黑,那樣的問題從沒有人問過他。他的父親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獨孤宇。平時即使是與父親同樣位列三公的大司徒和大司空見到他都是不敢招惹的,他那樣的出身哪里需要品階?但世間的事有些是大家心照不宣卻是不能擺到桌面上的,比如說擺在桌面上來,他的確是個白丁,的確沒有品階。
“既然沒有,公子也不過一普通庶民,弒殺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公子可擔得起?”
“我……”
“今日設宴為柔然王孫洗塵,宴席未開,公子便讓宴席染血,是看柔然不順眼?”
“我……”
“我家郡主冰清玉潔,養在深閨。今日于公子不過頭回相見,公子若是思慕我家郡主大可大大方方追求,怎好在這大庭廣眾隨意攀扯,這樣的手段實在下作。”
“我……”
獨孤文智一張俊臉早囧成了豬肝色,卻是無法反駁,心中著實不甘。平時誰敢這樣跟他說話,雖然氣惱,手中的劍卻是再也刺不下去。
“你這丑丫頭滿口胡言,我父親……”
“三弟。”他剛想說些什么,臺階上卻傳來一聲不疾不徐的低沉男音。
獨孤文智回頭看去,是獨孤文瑞一張冷冽的面孔。
“回來。”
獨孤文瑞卻并不看他,只信步走向宇文冰月,竟朝著她微微一禮,謙恭而溫順。
“我三弟魯莽,冒犯了郡主和這位統領大人。獨孤文瑞這廂有理。”
隨即便又緩緩的優雅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獨孤文智一眼,獨孤文智一張臉漲的通紅,卻始終是不敢再說一句話。
洛天音雙眸一瞇,這獨孤家的二子的確不簡單。
不過,對于這里的一切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趁著宴會沒開始,只想出去透透氣。
身子方才移動宇文冰月便有所覺察:“你去哪?”
“方便一下。”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驀地,感覺的背后一道銳利的目光如利劍般向她射來。豁然回首,身后一派其樂融融,那樣的目光再也無跡可尋。
洛天音很想仰天長嘯,皇宮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大,大也就罷了還長得都差不多。
她不過是想出來透個氣,卻悲催的發現迷路了。
不知道今天宮女太監是不是都很忙,走了一路連個人影都不見,想問個路都不行。
她卻不知道她早偏離了主干道,正朝著皇宮最偏遠的地方而去。
好在,終于看到人了。
前面是一架在皇宮中幾乎隨處可見的涼亭,卻是有個前面涼亭都難得一見的人。
涼亭中站著一個穿著單薄白衫的女子,烏黑的墨發隨意的散著,微風中如翻飛的絲線。
那樣一張臉清麗脫俗卻未免有些過于蒼白。她一雙如水般的眸子帶著淡淡的愁緒和哀傷,茫然的投向虛空,好似并沒有什么焦距。
洛天音看的心中一緊,宇文冰月的清濁是刻意做出來的,這個女子卻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那么的清雅那么的高貴,清雅到似乎并不屬于這紅塵的俗世,隨時便會踏風歸去一般。
她正準備上前,卻驟然自旁邊陰影里走出個端著托盤的嬤嬤。嬤嬤的衣飾雖處處可見,但花白發髻上那斜插的赤金點翠步搖怎么看都是越矩的。偏那嬤嬤卻毫不顧忌地插在頭發上處處招搖,想來身份并不簡單。
洛天音閃身躲在涼亭邊最近的山石后,心中卻是郁卒不已。她不想聽秘密,更不想聽皇宮的秘密。秘密知道的多的人往往并沒什么好下場。
可是這會卻也是萬萬退不得的,稍稍一動萬一驚動了那兩人說不定自己當場就被人咔嚓了。深宮內院從來最不缺枉死的人。
“娘娘,”老嬤嬤倒是規規矩矩沖那清雅高貴的白衣女子行了個禮:“藥好了,娘娘快些趁熱喝了吧。”
那白衣女子兩彎新月一般的黛眉微微一顰,雙眸中的憂傷瞬間又深了幾分,卻只是淡淡說了聲:“好。”
便毫不猶豫端起那黑褐色尚冒著裊裊煙氣的藥碗。
微風拂過,藥氣漸漸消散在風中。洛天音剛好處在下風處,好巧不巧的那苦澀的藥味一股腦的全鉆進鼻孔中。
她微微一皺眉,那苦澀的藥味中透著一絲淡淡的腥甜,間或還有著類似金銀花般的冷香。雖然極淡,卻還是叫她聞到了。
那樣的味道她太過熟悉,在陪宇文冰月回永王府之前,師父曾不止一次叫她聞過看過。師父說高門大院中下作的手段層出不窮,這件東西幾乎是無往不利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