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廁所里抽煙的張小寶，由于雙手顫抖拿不穩煙，只能嘴里叼著煙，眼睛被煙熏的直流眼淚。

“他媽的，今天真背！”張小寶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到，狠狠地吸了兩口后，將煙頭吐在地上，用腳踩熄滅，走出門去。

“走吧大哥，你不是就想要折磨我嗎？來，我都接著。”

“上車！”伴隨著呼嘯在耳邊的風，張小寶看著這個燈火闌珊的城市。有人在酒桌上舉杯，有人在桌前伏案，有人在黑夜里忙于生計，有人在笑，有人在哭......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一個郊區的夜市。

“大哥，我們來這里干嘛？不是吧！你要讓我去賣菜？！”

“不！你只需要靜靜地看著就行。”

“沒問題，只要不讓我去賣苦力，干什么都可以！”

此時，已經10點半了。在這個城市里，有的人已經睡了，有的人才剛剛出門忙于生計。時間來到11點多，陸陸續續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賣白菜了，10塊錢一筐。”

“自家青菜，有人要沒，8塊了，8塊一筐。”

......

一聲聲叫賣聲，也開始此起彼伏。終于明白為什么要在郊區了，這樣才吵不到其他人。

“我去！這么便宜！！”

“你以為呢？”

“平時賣菜可不是這個價啊？”

“這里賣菜的，都是菜農，自己種的菜，自己挑出來賣。你說的菜市場里面的那些人，是菜商。他們就靠這些菜農的菜掙中間的差價。”

“心真他媽黑！這些人完全可以去菜市場賣菜啊，為什么在這里讓這些菜商掙錢。”

“這你就不知道了，第一，在市場里賣菜需要繳納管理費、攤位費；第二，他們大多白天在家里種田，哪里有時間去菜市場，去了菜市場就沒人幫他種地了。”

“但也不至于這么便宜啊！”

“菜農只需要將成本和人工掙回來，對于他們而言就是掙。再說，你把費用提高，總有人比你便宜，別人可以不買你的。他們全是靠種地過日子，所以1塊也是掙。”

張小寶沒有再接話，愣愣地看著這些賣菜的人，他們是純的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他們衣著淳樸，有的身上還布滿了補丁。漸漸地賣完菜的農民挑著擔子回家，人群也漸漸散去。

“走吧，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張小寶沒有說話，翻身上車，不時地回過頭去看著他們。此時已經接近1點了，中年男人將車騎到了江南大學的圖書館樓下。

“不是吧大哥！1點了，你確定圖書館還開著？”

“廢什么話，開沒開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中年男人快步向前。

“我去！瘋子！”張小寶隨后跟進。

江南大學的圖書館此時異常的安靜，但是卻又燈火輝煌，不論是紙質閱覽室還是電子圖書室，哪哪都是人。人非常的多，但卻聽不到任何一個人高聲說話的聲音，即使說話都是壓低音量或者悄悄說。中年男人指了指靠窗的那兩個位置，然后往那邊走，隨后輕輕拉開椅子坐下。

“他們都不睡覺嗎？不是說大學生都是放飛自我嗎？他們不是應該在網吧游戲，在酒吧喝酒或者在寢室追劇？”張小寶壓低音量問到。

“你知道的都是不學無術的大學生，考進大學后便以為是天堂而放飛自我，其實根本不是。大學才是學習真正的開始，在國內稍微牛逼一點的大學，圖書館永遠都是24小時開放，空調永遠都在運轉。他們進入大學就在為自己將來作打算，有的備戰考研，有的備戰出國。而這里的紙質書籍和電子書籍是網上根本查不到的，所以他們需要到這里來借閱。你永遠不知道，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要努力。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之所以了解到的大學生活，是因為你身邊的人就是懶散，自甘墮落，不思進取的人。所以你的世界里只有桌球、抽煙、翹課、打架、頂撞老師，而他們的世界有高數、有天體學、有世界未解之謎、有H2S04，所以他們的世界你不懂。你以為你翹課很帥氣、頂撞老師很帥氣、打桌球很帥氣，其實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個俗人而已。”

“切！”

“你別不服氣，就說今天的桌球吧。你打了這么久還是這么臭屁，你知道為什么嗎？桌球技術，也是要靠數學完成的，什么角度，什么力量，都是有講究的，而不是胡亂的打一通。我之所以能贏你，不是因為我打得好，而是因為我比你會算。”

張小寶徹底得愣了，從自己開始翹課打桌球以來，身邊的人從來沒有誰跟自己說過這些，更沒有人告訴他打臺球需要計算，他的朋友都跟他說熟能生巧，他的朋友也從沒有人提過什么天體學，什么世界未解之謎。也許是白天太累的原因，想著想著，張小寶便漸漸地趴在桌上睡著了。夢里，張小寶夢見自己告別了那一群朋友，夢見自己在江南大學的教室里讀書。

“啪”的一聲，張小寶的頭被人拍了一下，一瞬間坐直，剛要說話，看到了許多雙鄙視和嫌棄的眼神。中年男人拉著他就往外走去，出去后男人松開手說到“真他媽丟人，我跟你在一起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怎么了我！！我還沒問你呢，憑什么打我頭！”

“你他媽在人家圖書館睡覺就算了，還他媽打呼嚕。老子再不打醒你，都能被這些眼神殺死。”

“還不是因為我白天太累了！”張小寶自覺慚愧，但還是嘴硬的回了一句。

“行了，現在快4點了，我餓了，走吧吃早飯吧！”

“你在開什么玩笑，4點有開門的？”

“那是你天天都起得遲，你以為全世界跟你一樣。上車。”

兩人說著話啟動了摩托車，凌晨的街道沒什么車，男人也騎得很慢，偶爾能看見馬路上的清道夫已經開始了工作，也能看到宵夜店的人剛剛才收攤。此刻，車停在了一家包子鋪門口，蒸包子的屜籠還冒著熱氣，老板正在和著面，包著包子。

“快，進來坐兩位。你們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吃點什么？”

“來一籠包子，兩碗豆漿，咸菜多放點辣椒。”

“好嘞，您稍等。”

不一會，包子就上桌了，男人和張小寶吃著包子喝著豆漿，誰都沒開口說話。漸漸地，包子還沒吃完就有客人陸陸續續地進了小店，有客車司機，更多的是工地上的工人，還有白領。

“他們起這么早？”

“是啊，為了掙錢，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活著。”

“你說這客車司機、工人這么早起床我還能想通，那白領呢，他們不是9點才上班嗎？”

“是9點沒錯，可是我工作的地方在離這里150多公里的地方，我每天要坐高鐵然后換公交歷經3個多小時才能到。”這位白領開口了。

“那為什么要跑這么遠？”

“因為這里的房價便宜，這里的物價也便宜。小伙子，好好讀書吧，以后你們這一代可是祖國的棟梁，祖國的興旺可要全靠你們啊！”

“對啊，對啊，可別像我們沒讀書，就只能干工地干苦力。”

人們紛紛友好的七嘴八舌的勸說張小寶好好讀書。吃完早飯后，中年男人驅車將張小寶帶到了八里坡，他們當地最高的山上。

“大哥，不會是殺人滅口吧？”張小寶悻悻的問到。

男人剜了他一眼，看著山下說：“整個小鎮就在我們的腳下，顯得是如此的渺小。我們人何嘗不是呢，在這個世界面前誰都是渺小的。只有不斷的努力，才能跟命運抗爭。”

張小寶沒說話，靜靜地聽著男人說。

“你應該很奇怪吧，我們從昨天的相遇到現在都不像是一個社會大哥帶小弟，更像一個父輩帶晚輩。張小寶是吧，我是你爸張梁的結拜兄弟，當年你爸臨走前囑咐我照顧好你們娘三。”

“什么！！！你是我爸的結拜兄弟！！”張小寶嘴大得可以吃得下一個雞蛋。

“當年你爸走的時候我還在部隊，沒能趕回來，后來回來時一路打聽才知道了你的學校，結果你并不在教室。一路好找才找到你每天玩球的臺球室，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你內心善良，跟他們玩在一起，只是因為你不被關注，再加上你媽那個性格，難免讓你叛逆。這一天，我分別帶你去了人才市場、工地、夜市、大學深夜的圖書館以及4點的包子鋪。也讓你統計了現在各種學歷的求職率，體驗了當工人搬磚的艱辛，看到了最底層人民勞動的廉價，以及大學里學霸的深夜。我只想讓你知道，在這個世上通過讀書是唯一可以公平改變命運的途徑，也是最輕松的一件事情。”

張小寶內心在不斷的回憶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對話。一天的經歷加上剛剛男人的一席話，讓他醍醐灌頂。此時剛好，太陽透過云層，跳出了云端，美極了。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的未來不應該在這個小鎮里，更不該在工地，去讀書吧，然后離開這里，去更高的天空飛翔。”

“叔，謝謝你。”張小寶誠懇地向著這個之前讓他討厭至極的中年男人鞠上了一躬。

“從來沒人跟我說這些，在老師眼里，我一直就是被他們忽視的孩子。因為家里窮，再加上成績不好，老師一直不喜歡我。我媽這個人，更不可能在教師節送禮，甚至學校有老師嘲笑我的穿著，還說我姐也是老師，怎么都不管我。我討厭他們那張嫌貧愛富的嘴臉，于是我頂撞他們，我翹課，誰嘲笑我，我就打誰，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欺負我。我.....嗚嗚嗚....”說著說著，張小寶越說越委屈，忍不住哭了出來。是啊，他只是才15歲的孩子，父親走后，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漢，所以他一直忍著沒哭，此刻卻委屈得嚎啕大哭。

“小寶，你要記住，不管在哪里，總有一些人跟老鼠屎一樣會去敗壞一鍋湯，但是他們畢竟是少數。人越顯擺什么，就越證明他缺什么。他嘲笑你窮，就證明他曾經也被人嘲笑過，這是一種精神疾病，叫做報復性反射。這種人，也可憐，不用跟他們計較，你是正常人何必去跟一群神經病較勁呢。你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學習，然后用成績無聲地打他們的臉。當然，有人欺負你，也要像戰士一樣還擊！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男人一邊拍著張小寶的背，一邊說到。

“叔，我感覺你應該很厲害，你教我吧。”張小寶抬頭看著男人說到。

“我可以教你一套武術，既能強身健體又能防身。但書本上的知識，要在學校學習。你以后要找我了，直接來我單位吧，報我名字就能進來了。”

“叔，你的單位在哪里？”

“行者安保培訓中心！”

“就是那個只收退伍軍人的安保培訓中心？”

“是的。”

“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伍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