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江,又稱“天河”。
這是一條充滿傳奇色彩的江河,在上古時代就已經流通,孕育過無數仙神。
據說,天河的源頭在最西邊的天神山,流經西方數國,穿過了關西九城,以及荒州北部全境,最后穿過泰州和霧州,流向大海。
在三百多年前,大魏建國初期,兵馬羸弱,一直都是靠永江這道天塹抵御強盛的齊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東王受封,南下伐齊,打下了八百里荒州。
東王伐齊之后的三百年里,齊國一直腹背受敵。
南有百越侵略,北有荒州征伐。
而齊國由沒有永江這樣的天然屏障抵御入侵,無奈的齊國先祖只能花重金建造了羅剎關這一道天下第一大關,以此來預防荒州討伐。
蘇瑯坐在馬車里,看著外面的永江浪花滾滾,眼神平靜而恬淡。
數風流人物,若不能成仙,終將化為黃土被浪花卷入無盡的海底。
荒樹被風吹得莎莎作響,一千二百虎豹騎身覆黑色重甲,馬蹄踩踏過密茂濕潤的草灘上,兩岸的蒼山被染上了一層雪色,冬日里的陽光談不上溫暖,清風徐徐,吹動了自然這幅水墨畫。
有人浮躁,在溫室中漫不經心;有人釋懷,在風中酣暢淋漓。
“澤桓,我這些日子不在,齊國那邊有異常嗎?”
徐霜的頭枕在蘇瑯大腿上,如貓咪般酣睡,蘇瑯輕輕撫摸徐霜的長發,問向馬車外的姚澤桓。
姚澤桓騎一匹健壯的烏駒,手握方天戟,守護在馬車外,聽見蘇瑯的聲音答道:“蘇帥您雖然不在,但有白先生統御大局,羅剎關那邊還算安分。”
姚澤桓的話語間沒有絲毫掩飾,毫不擔心因為他的話會不會讓蘇瑯忌憚白皓。
這就是荒州軍,沒有勾心斗角,沒有陰謀算計。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怎么和齊國舍命死戰上,根本沒時間去想別的。
除了個別的蛀蟲,就比如吳旗碌那個混球。
搞錢,隨便你。
可如果你把手伸進了你戰友的口袋,那就別怪荒州人把你祖墳都給刨了。
“君往生坐鎮羅剎關十年,向來以穩健為用兵核心,不愧是常敗將軍啊。”蘇瑯搖了搖頭,有些感慨。
十年前,齊國國師上官鶴掌管全國軍隊,野心勃勃,曾數次北伐,欲要吞并魏國。
可他命不好,偏偏碰上了同為戰神的武牧。
后來羅剎關血戰中,上官鶴和武帥雙雙戰死,這才結束了齊魏兩國戰爭最慘烈的二十年。
上官鶴死后,君往生這個僅剩的名將成了齊國支柱,接手羅剎關。
雖然君往生他爹給自己寶貝兒子起了個中二的主角名,但君往生屬實有些辜負了自己這個霸氣側漏的主角名。
君往生這個奇葩,與上官鶴這個腦子里只有殺殺殺的殺胚正相反,他是個屬王八的悶騷貨。
君往生一手把羅剎關打造成王八殼子,堅持避戰的原則,所在王八殼子里打死不出來。
這也讓蘇瑯一身才華無用武之地。
雖然蘇瑯用兵如神,奈何遇見了君往生這個慫貨。
即使偶爾能逮住君往生的小尾巴,將齊國胖揍一頓,也只是小勝,根本無法讓齊國傷筋動骨。
長久以來,君往生也多了個“常敗將軍”的美譽。
“這次回了荒州,我們怕是要和齊國化敵為友了。”蘇瑯嘆了口氣。
姚澤桓不免有些疑惑:“三百年的仇恨,怎么可能化敵為友?”
“面對巨大的利益,仇恨就顯得微不足道。”蘇瑯說道:“京師之變,霧州刺殺,我已經讓荒州站到了魏國的對立面。荒州畢竟只是一州之地,無法同時對抗齊魏兩個龐然大物。齊國,成了我們唯一的選擇。”
蘇瑯不僅僅代表的是自己一個人,他代表的是荒州十萬軍隊,乃至百萬黎民百姓。
荒州十幾個參將,乃至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將白皓,都是蘇瑯的死忠。
蘇瑯若是向朝廷屈服,死的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他身后所有忠于他的人。
若不能屈服,就只剩帶著荒州脫離魏國這一條出路了。
荒州人不會憎恨蘇瑯帶著他們謀反,正相反,他們認同的從來都只是蘇瑯,而不是朝廷。
荒州沒有皇帝,只有大將軍!
“齊國會愿意與我們結為盟友嗎?”姚澤桓還是有些擔憂。
“會的,一定會的,而且他們會主動與我們結盟。”蘇瑯篤定的說:“如果他們與荒州結盟,得到的好處將難以想象。他們無需將舉國兵力全部駐扎在羅剎關,可以抽出人馬來將百越一脈狠狠的打回去,不用在擔心南方頻頻被侵擾的煩惱,從而讓國家休養生息。”
常年的戰爭,將對一個國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尤其是齊國這樣瀕臨崩潰的國家,每年的軍費都如同烈火一般灼燒齊國的命脈,如果再不做出改革,齊國將支離破碎!
哪怕是強盛的魏國,面對從不停歇的頻繁戰爭,也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每年國庫的收入大半都燒在了軍費上,戶部的清單上全是一片赤字,讓魏國的國庫每年都入不敷出。
國庫沒錢,就意味無法賑災。
平民們哀聲不斷,朝廷卻對此沒有一點辦法。
再加上東王城這個禍害不斷的推波助瀾,大發戰爭財,導致國內流寇迅速滋生,養出了霧州和燕州堪稱恐怖的匪患。
這時候蘇瑯才覺得自己將東王城屠城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選擇。
如果去等謝宵把東王城摘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龐大的財富很容易就能讓魏國重新強盛起來,到時候蘇瑯要面對的,將是全盛時期的大魏王朝!
真等到那一天,恐怕把荒州和虛弱的齊國綁在一起都不夠謝宵打的。
“蘇帥,前面有人擋路。”
“這種事你用問我嗎?”
“蘇帥……打不過。”
“淦!”
徐霜也從吵鬧中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公子,怎么了?”
“沒什么,你睡你的。”
徐霜把頭探向了窗外,不由眸子閃閃發亮。
那是一個身披墨綠色長衫的絕美女子,她有一頭淺綠色的長發,揮袖間便將虎豹騎的精銳打翻在地。
“那個姐姐叫什么,好漂亮啊!”
蘇瑯有些疑惑的說:“她沒叫啊。”
“……”
“更何況,那不是個姐姐,那是個哥哥。”
“怎么可能?”徐霜有些難以置信。
“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齊國血手府總司,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