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有載,在那千百年之前,這片天下還是一片混沌,處處無主。滿目荒夷,放眼四海,也沒咱們這些人族的立足之地。”熙熙攘攘的街道邊,一棵上了年頭的榕樹下,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撫著須說道,在他的身旁,一群半大孩童圍成一圈,一個個瞪大了眼,聽的入神。
“立足之地是什么意思呀?”其中一個衣衫襤褸,糟亂著頭的少年問。
“就是你能雙腳站立的地方。”那老儒答道。
“可是可是,咱們生下來就是雙腳站立的呀,怎么會是沒有立足之地呢?”少年追問道。
“哈哈哈,你這毛頭小子說的倒是沒錯,人生下來就該是雙腳站立的。”那老儒大笑,看著少年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贊賞。
“小叫花,別打擾爺爺講故事啦,爺爺,您接著講,后面發生什么啦?”一位身著黃衣的少女說道,這少女衣著整潔,扎著一對馬尾辮,粉撲撲的圓臉格外可愛,身上似是配了香囊,透著一股桃花香,似是富貴人家,與那少年站在一塊真是顯得天差地別。
“我不是小叫花......”少年嘟囔著。
“后來,也不知過去多少年后,自那天穹之上,來了一位身著羽衣的仙人,他揮舞長戈為我們驅逐盤踞在土地上的兇蠻野獸,他親嘗百草選出良藥為我們受傷的先祖治療,他操起土鏟教授了咱們的老祖宗如何造起房屋,如何筑起城墻,如何修建道路。據傳也是這位仙人,授予了高祖象征皇權的帝璽,封了皇帝,這才有了我們如今的日子”老儒說道。
少年聽著老儒的講述,眼中滿是對這神秘仙人的欽佩與向往,不忍開口問道:“那這位仙人,叫什么名字呀?”
此時孩童之中,一位一直沉默未曾開口的孩子說道:“我知道,我爹爹出去打仗前的時候,我娘曾在小房間里跪著對家里供奉的那個小泥人說過,希望蓬仙能保佑我爹平安歸來,那位大仙人,應該就是蓬仙吧?”
“是啊,他就是蓬仙,一位救世的仙人。”老儒說罷,目光不覺的望向北方,口中接著念叨著:“蓬仙保佑。”
......
是年冬,大景游龍將軍姜廷奉旨北上抗擊南侵的玥朝蠻兵,兩軍交戰于青丘谷,大戰持續三月之久,終以玥朝軍師婁凌簫奇策擒住姜廷,大景軍敗走青丘而落幕。為救回姜廷,大景皇帝親率十騎親衛突入敵陣,與玥王協談,玥軍退出失陷的瑜邰之地,訂下十年休憩之約,并于十年后放還姜廷,但瑯澤、欽屏二郡卻自此歸入了玥朝版圖。
......
天鼎峰,世間最貼近天穹之處,高聳入云,飛鳥未見,人蹤俱滅。峰頂之上,常年飛雪,寒氣終年不散。
而在那峰頂中心,卻有著一片湖泊,湖水湛藍,薄霧氤氳,湖中開著幾叢青蓮,蓮下有游魚,與周遭環境截然不同。
湖中心坐落一座亭子,很普通,并無什么特別。亭中放置著一桌兩椅,桌上有一石制棋盤,一老一少正在對弈,老者執黑,青年執白。
“唉......”那形如枯槁的青衣老者發出一聲嘆息,“終是有瑕的棋子,卻也不妨事。”老者似是輕松,拿棋子的手卻是隱隱有些許顫抖。
“你這后生,還真是死要面子,為了謀得這一手,你又躊躇了幾個十年?還真是下得一手爛棋。”執白的青年伸出手去,提去了棋盤上那顆被白子包圍至氣絕的黑子。
“但比起你那幾個師兄弟,倒是有趣幾分。”青年說罷,站起了身子,飛羽編成的白袍在日色下映著霞光,如同謫仙。
白發青年伸了伸懶腰,自顧自的說道:“乏了,這棋真是越下越無味,好在這回倒還有點意思,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賞你十年光陰,十年后咱們再來過。”說罷,五指并掌,凌空一橫,只聽叱的一聲,滿湖青蓮俱折,游魚皆斷,血色頃刻漫染。
“花開正艷,若不及時折下,怕是只能腐朽在枝頭,小后生,得惜時啊。”青年低眉望著那老者說道。“你這湖中魚倒是肥美,某斬個幾尾嘗個鮮,你不會介意吧?”
老者未曾抬頭,只是回了句:“這魚多刺,小心卡了喉嚨。”
“哈哈哈,果然是個有趣的人。云聚!”青年仰頭大笑,對著天穹喊道,只見蒼宇間霧起云聚,一團白云降至亭前,青年翻身上去,開口道:“不送送?”
老者依舊未抬頭,開口吐出兩個字:“風來。”
天地霎時狂風大作,似是要吹走這滿山的積雪,也卷走了那片白云。
天邊傳來青年放歌之聲:
“霓裳云外降塵寰,授得牧織與獵閑。玉冊金符封主后,暗移星斗轉坤乾!”
老者抬起頭來,盯著那逐漸消失在天邊的身影,眉眼逐漸陰翳,開口吟道:“金甲沖霄破玉瀾,血書盟誓裂云端。焚天槊舉星斗徹,自掌山河重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