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戲看夠了，看著楚瑤的背影不高不低的說：“這個時候還能做到不說話才最可怕，這丫頭邪門兒了！”

楚瑤還沒走遠的腳步頓住，垂著眸死死的咬住唇。

她不是不說話！

她不是無話可說！

只是從小到大，她說了無數次，爭辯過無數次都無濟于事，她該受的校園冷暴力沒有半分的改善。

既然如此，無用的語言她為什么要一次次的去說？！

這一刻，楚瑤突然恨透了好多人，包括趙政這樣說風涼話的看客。

楚瑤突然惡毒的想，那些只聽一面之詞就下結論的人，她希望，她希望他們將來都能經歷一次她所經歷的痛苦和長年累月的絕望！

“真是晦氣。”林月牙上前逗著韓屹，“好了，不吃日料了，走，六合牛去烤肉？”

韓屹點頭，“等老子去洗個手。”

“我也去上個洗手間。”

韓屹和林月牙先后進了洗手間，楚瑤的背影消失在街上，楚行周點了一支煙，就立在星海門口夾在手里一口一口的抽著。

趙政揚了揚下頜，楚行周也沒反應，趙政胳膊肘戳他一下，他才回神，將煙連煙盒扔給趙政。

趙政點上煙，靠過來，“怎么，還感慨上了？”

“倒是第一次見你這么仁慈，明知道正面沖突，人物也打不到韓屹，只能被韓屹反過來收拾，這個時候插手，倒是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意思了。”

楚行周沒什么情緒，“打女人，太難看。”

“瞎仁義。”趙政嗤笑，“那也分該不該打。”

楚行周側眸：“那她該打？”

趙政詫異了，指了指從洗手間出來的韓屹的腦袋，“你覺得背后偷襲，給人打成這樣，女人就該被原諒？咱不講究那么多，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楚行周沒說話，只是眸色很淡。

......

一拐進小區，楚瑤給媽媽打了電話，果然云啟松和她斷了聯系，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媽媽。

她聲音淡淡的，“我沒事。”

媽媽試探道：“瑤瑤，在學校開心嗎？”

楚瑤進家關上門沒說話，她不知道該怎么回。

開心嗎？

她媽媽這個時候問她開心嗎？

事實上，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生活了。

“那男生，他找你麻煩了嗎？”

楚瑤面無表情的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才開口，“媽媽，我不怕他。”

媽媽嘆息，“瑤瑤，你太犟了，不知服軟。”

“你打人畢竟不對，你和他道個歉服個軟，或許這事兒就過了。”

楚瑤突然很煩躁，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服軟！

難道只有流了血的傷口才是傷口嗎？她被韓屹冷暴力對待了十多年，她的傷口有誰看到？

對，她媽拋棄了她和爸爸，隔著十萬八千里，她該怎么告訴她，她被人怎么惡劣的對待著？！

她難道還能指望媽媽飛回來給她一個擁抱嗎？

她的爸爸，要找他只能去賭場或者酒桌上，她又如何開口說那些！

周圍的同學老師沒有人在意，他們或許也不覺得她被暴力對待了，她們或許覺得她楚瑤是天生冷漠不合群呢，也或者覺得她活該呢！

楚瑤盯著屋頂的燈管開口，“媽媽，人一旦沒出息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就要被全盤否定？就要卑微進泥土里？”

許久，媽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不是。”

楚瑤：“所以，就算全世界都說我錯了，那就讓我錯著吧，我不會認錯，這輩子都不會。”

楚瑤掛了電話，躺在沙發上看著屋頂出神，什么時候睡著都不知道。

中午什么都沒吃，下午酸麻著胳膊醒來去房間學習。

寫了一天的作業，夜幕降臨，楚瑤才回神，爸爸還沒回來。

她想，如果爸爸再不回來，她要不要去星海？該怎么去？

楚瑤愣愣的想著，門口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楚瑤渾身的汗毛陡然豎起，她蒼白著一張臉跑進廚房拿了刀顫抖著藏在身后。

很快，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楚瑤嘶啞著嗓子叫：“爸爸？”

楚爸回應，“楚寶。”

楚謙醉醺醺的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楚瑤光著腳手里拿著刀站在門口。

哪怕楚謙喝醉了，也是沉默了那么一會兒。

他把給楚瑤買的蛋糕放在餐桌上，“爸爸不是要你去星海嗎？”

楚瑤抿唇：“寫作業寫的忘記了時間。”

“去穿鞋。”

楚瑤穿了鞋出來，楚爸就在餐桌邊坐著抽煙，鞋都沒換，餐廳煙霧繚繞的。

楚瑤坐下小口的吃著蛋糕，楚爸站起身搖晃著身子拍楚瑤的頭，“楚寶，爸爸知道你不想去星海，可是你知不知道，與你那點自尊比起來，生死才重，如果他們真的闖入，你手里的刀無疑是給他們準備的。”

楚瑤頓住，垂著頭不說話。

楚爸說：“在廣州挺好的，你怎么就回來了呢。”

楚瑤喉嚨堵著，是啊，廣州挺好，大宅子，大花園，可是那里不是她的家，云啟松的妹妹云啟雪容不下她。

媽媽夾在里面里外難做，她甚至聽到了媽媽和云叔提離婚。

媽媽不是個稱職的媽媽，孩童時候就棄她而去，可她卻也是個人，是人就都向往光明。

媽媽多難才逃出這里，爸爸毀了她一次，她不能毀她第二次！

而臨城，提起這兩個字她就滿腦子的兵荒馬亂，這里就像一個隨時會爆發的炸彈，也像一頭沉睡著的猛獸，壓抑陰暗！

雨打浮萍，她沒有家！

年前得知楚爸胃出血，他傷腿常年疼，用喝酒和吃止痛片麻痹神經，所以對止血藥不敏感，血不止，大夫下了幾次病危沒有一人陪在他身邊。

她想，那時候楚爸死在醫院，恐怕無人知吧！

后來，哪怕爸爸不允許她回來，她還是回來了！

楚瑤一口一口的吃蛋糕，直到將一整塊蛋糕吃完，她才平靜道：“你如果能不喝酒，那我以后還去星海。”

楚爸沒說話，起身去洗澡。

出來的時候楚瑤還坐在餐廳，楚爸在楚瑤面前蹲下身拍她的頭，嘆息：“好，以后不喝酒。”

楚瑤眼睛酸澀，也去拍他的頭：“老楚，乖。”

楚爸笑著應，“楚寶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