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木里與林初原成為同桌之后,木里對于班級的排斥,也有所緩和。雖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一如既往的遲到早退,但心境與情緒,完全是另外一種,不再只有無盡的悲戚與孤獨。
木里也開始變得話多了起來,雖然很多時候,都是被動的。但他對于這種被動,不僅不排斥,反而心底還有一些小竊喜。至少在武雪梅的眼里,他不再總是黑著臉,就像誰欠了他多少錢似的。
從木里進入班級的第一天起,武雪梅就開始關(guān)注他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一個,與自己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這么感興趣。百思不得其解的她,便將這一切歸因于,她偶然的一次抬頭,他就偶然的站在了教室的門口,雖然后來的事實證明,那并不是偶然。
武雪梅從未見過,一個男生可以那么羞怯,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瞧著,那個因為緊張與畏怯,而渾然不知有人看著他的木里。木里所有的局促,所有的不安,以及所有表現(xiàn)出來的羞恥感,都被她一眼洞穿。
武雪梅越看越有興致,從一開始發(fā)現(xiàn),教室門前有人時的好奇,到看著他不住徘徊后的恍然。木里給人一種想要探索的神秘,他的羞赫并不是刻意偽裝,而是與生俱來,渾然一體。她從未想象過,能夠轉(zhuǎn)來這個班級的同學(xué),竟然會沒有一絲痞痞的流氓氣,他更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不知所措。
而就在武雪梅陷入沉思的時候,木里以及其迅捷的步伐,從她身邊經(jīng)過,那種突然的舉動,使她為之一驚。她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朝著最后一排走去的木里,腦袋里急速思考,他接下來的舉動,思考他會怎樣向大家介紹自己。但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向大家道一聲好,毫不拖泥帶水的落了座。
木里經(jīng)過時帶來的風,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對他的注意,而他石破天驚一般,什么也沒有說的舉措,更是引起了大家對他的好奇。可木里知道,那些好奇并不會被大家刻意表露,只一瞬間,就被隱藏。每個人都像是戴著,看不清真實表情的面具,虛偽做作,讓人感到很不真實。
就像木里猜測的那樣,在這樣一個,充滿壓抑和緊張氛圍的環(huán)境里。所有的真實,都被深藏于心,所有刻意的表情,都被無限放大。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對此都心照不宣,掩耳盜鈴一般的不去提及,就好像它真的就不存在。
既然沒有從木里哪里得到想知道的,就等班主任來宣布。可讓所有人再一次大跌眼鏡的是,班主任竟然只是在教室里溜達了兩圈,什么也沒說的就走出了教室。雖然對于他們這樣的班級,中途有學(xué)生會轉(zhuǎn)班進來,是極其平常的一件事,但像這般,班主任與當事人都對此事避之不談,卻也足夠讓人意外。
雖然他們在心底做了很多假想,但誰都不會想到,真相竟然只是班主任想要刻意打壓一下木里。姓張的班主任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對于轉(zhuǎn)班生的印象,還停留在大眾的刻板印象里。轉(zhuǎn)班生都是仗勢欺人,不服管教的問題少年,他們叛逆,但有背景與資本,足以支撐他們叛逆。
武雪梅與其他人一樣,雖然對謎一樣的木里,充滿好奇,但也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即使她知道木里在這個班里,肯定有熟識的人,但她也并沒有刻意打聽什么。武雪梅除了知道他叫木里以外,便再是一無所知,她隱約覺得,木里對班級里的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種警惕,同時,她總覺得木里有意或無意的,將自己置于邊緣化地帶。
武雪梅原本想看看,他會和那些人接觸,從而幫敲側(cè)擊,以便了解更多關(guān)于木里的消息。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不僅沒有與很早就相識的人接觸,即便是他的同桌,他都有所抵觸。這不僅僅只是武雪梅沒想到,班里的其他人也都是沒想到。
木里就這樣怪異而又別扭的存在著,武雪梅知道,木里已經(jīng)像一根刺一樣,扎進了她的肉里。她很想連根拔出來,可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她又想多了解一下,它是從哪來的。
直到有一天上微機課,她看到同桌李詩琴Q(mào)Q圖標在不住閃爍,一直到快要下課了,忙于看電影的李詩琴都沒有發(fā)現(xiàn)。而出于好意,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她直接打開了對話框,只是一眼,就讓武雪梅呆立了半晌。原來請求添加李詩琴為好友的人是木里,可她跟李詩琴雖然高中不在一個學(xué)校,但她也知道,李詩琴的學(xué)校里,根本就沒有木里這個人的存在。那么,也就只有一種解釋的可能,就是他原來的班級里,有李詩琴的同學(xué)。
作為武雪梅同桌的李詩琴,很早就注意到了,武雪梅對于木里的好奇,說實話,她也同樣有些好奇。于是,她便在武雪梅問詢的目光中,點頭示意,接下來電腦就由她來操作。
武雪梅想都沒想,很快的點了通過,然后發(fā)送了李詩琴的名字過去。就在她想要以李詩琴的口吻,詢問木里,他是從哪知道的李詩琴的QQ號。可手一抖卻將李詩琴的QQ退出來了,同時,下課鈴也響了起來。武雪梅有些懊惱,錯失了一個好機會,如此一來,也就只能通過其它途徑了。
就在武雪梅為喪失了一個機會,而悶悶不樂的時候。她看到林初原遠遠的朝木里揮了揮手,令她意外的是,木里也勉強的揮了揮。但看上去心情不好的他,絲毫沒有上前攀談的打算。看到這一幕的武雪梅,立馬就有了想法。
武雪梅雖然跟林初原不是很熟,但他們卻是從高一開始,就已經(jīng)在一個班了。于是她快步走上前去,善意的打了個招呼,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往新同學(xué)身上繞。而林初原也沒有看出她的別有用心,將他知道的相關(guān)木里的事情,包括在初中的一些,都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
而通過林初原的講述,武雪梅對木里,有了一個直觀的整體印象。木里從初中起就是好學(xué)生的模樣,甚至更早。而從林初原的敘述里,她聽到了林初原,對木里充滿了信心,雖然這份信心毫無道理可講。她同時也知道了,木里原來的班級,知道木里雖然天性羞怯,卻也有自己的倔強與小脾氣。
在途徑三樓的時候,武雪梅便去找了李子慕,她還未開口,李子慕就已經(jīng)詢問木里在他們班里的情況。相較于普通班同學(xué)的善意與真情,武雪梅有一剎那的恍惚,這是在他們班絕對不會出現(xiàn)的,即便出現(xiàn)了,也是心懷鬼胎,不會這么直白與真誠。武雪梅在這一刻,終于明白,木里為什么總是處于他們班級的邊緣,沒有真正的融進去。
既然李子慕先開了口,那么武雪梅也就不再去想,要怎么營造話題,詢問與木里有關(guān)的事情。武雪梅清晰的感覺到,從李子慕口里說出來的對木里看好,要比從林初原那里更為篤定。同時,她也知道,木里與李子慕是室友,李詩琴的QQ號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李子慕給他的咯。
就在武雪梅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毫不意外的在對面樓道口,看到了木里。她不確信木里是不是也看到了她,雖然木里的眼神是嘌向她的方向,她揮手向即將走進教室的李子慕告別,同時也是想要試探木里有沒有看到她。可看到木里毫無表情的轉(zhuǎn)身上樓,她卻生出來一種挫敗感。
隨后武雪梅快速回到教室,一直盯著門口的木里,看到木里有意躲閃的目光,她知道,在課間三樓的走道里,木里還是注意到了他。否則,木里也就不會刻意去躲閃她的眼神了。武雪梅一直看著木里落座,看著木里將手里的書放回桌子里。在看到嶄新的課本封面的剎那,她才意識到,木里因為報名的遲到,而未能領(lǐng)到所有課本。
武雪梅不知道,木里現(xiàn)在有沒有領(lǐng)全所有的課本,也不知道,這會不會耽誤到他的學(xué)習(xí),她更不知道,在即將到來的其中考試上,木里會考的怎么樣。她想著這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問題,看了一眼木里的同桌,好像明白了木里,為什么不愿與她說話了。在這個班級里,每個人都是極其自私的,自私到不愿將自己的書,與同桌分享,全然沒有小時候的熱心。
武雪梅想著先前發(fā)生的種種,雖然所有有關(guān)于木里的信息,已經(jīng)被各人利用不同的渠道,真假難辨的傳的漫天風雨。但作為當事人的木里,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木訥,就像充耳未聞似的。好像那些四起的風聲,都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故事。武雪梅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木里這樣。
武雪梅低頭的一瞬間,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自顧自的寫著習(xí)題冊的李詩琴,莫名的生出一絲傷感。所有人里,除了當事人的木里,也就只數(shù)她最淡定了。一切與己無關(guān)的事情,她都不在意。
這本該充滿八卦氣韻的年紀,本該肆無忌憚,花紅柳綠正青春的少年少女。卻表現(xiàn)出成熟的樣子,閱盡人間疾苦后的心無波瀾,看著就讓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