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歷1021年，冬，道玄皇朝南部城鎮陽城

陽光有些慵懶的散落，遍布了整個陽城的街道，讓它帶上了點點的金光。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打掃街道的工人奮力的揮動著手中的掃把，用竹葉子扎成的掃把與大街上的灰色石面摩擦，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偶爾的鳥叫，偶爾的家犬吠叫聲，陽城的人們慢慢的伸伸懶腰，揭開帶著溫度的被褥，走下不管舒適與否，卻能一夜安睡的床，陽城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和諧，相較與此時皇朝北方疆域的戰爭，陽城這里顯得非常的安寧。

安寧更多的是說一種人們的心里狀態，只有感覺到安全，心中才能寧靜，不起波瀾的享受生活。

烈日漸升，寒意漸漸散去，蘇醒的陽城顯得十分的熱鬧，街市上種類繁多的食物似乎真的可以說明一些事情，這里的人們生活得很愜意。

愜意這個詞從出現的時候起，就是一個帶有智慧的詞語，因人而異的愜意，愜意因為不同的階級而給出了不同的定義。

南市灑金街的街角處，一對身著粗舊破損棉衣的少年，大的十四歲，名叫李大壯，小的十三歲，名叫陳小凡。李大壯正喋喋不休的說著，陳小凡閉口不語，面帶微笑的聽著。

“小凡，你說都中午了，我們連一個銅錢都沒有討到，你說今天的日子怎么過啊！”

陳小凡閉口微笑不語，或者說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李大壯的話，所以只能笑。

陳小凡笑得很溫馨，笑得很好看，笑得很真誠，李大壯看著很惱火！

“你笑什么笑啊！連一個銅錢都沒有討到，還笑，你裝什么逼啊！”

陳小凡笑意不減的看著李大壯，看得李大壯有些不自然，看得李大壯愈發惱火。

“你看什么看啊！覺得我說你說錯了！”李大壯噴著唾液罵道。

陳小凡微笑著說：“我沒有覺得你說錯，是男人就都喜歡裝逼，我現在已經十三歲了，也可算是一個男人了，是男人就免不了喜歡裝逼這事，現在沒有人幫我裝，我也沒有錢讓人被我裝，很無奈的，我就只能自己裝了。

我喜歡用左手裝，我知道你喜歡用右手裝，每次我看你給自己裝的時候表情很爽，所以我知道你也喜歡裝逼，既然我們都喜歡裝逼這件事情，那么你就不用這么的惱火。”

李大壯顯然沒有想到會從陳小凡嘴中說出這樣的話，而且一直都是笑著說，仿佛就是在說一件十分圣潔的事情，說一個萬古不變的真理般，李大壯一時語塞只能繼續罵道：“都不知道哪臭道士到底教了你什么，老是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胡話！”

“這不是胡話，這是真理，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掌握真理的人由往往被特權階級所唾棄，因為他們不希望太多人掌握真理，他們只希望人們明白他們心中所想的真理，可是我十分倒霉的掌握了真理，所以我只能是乞丐！”陳小凡笑著反駁道。

“可我并沒有掌握你所說的亂七八糟的真理，但為什么我會是乞丐？”李大壯饒有興趣的問道，因為他一直想知道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是一個乞丐。

陳小凡認真的看著李大壯，李大壯認真的等著，希望陳小凡真的能夠說出一些改變自己命運的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陳小凡簡潔的回答道：“那是因為你命不好！”

“操~看了這么久就是這么一句廢話！”李大壯罵了一句，在陳小凡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沒有好氣的說道：“大師，你既然掌握了真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今天的午餐怎么解決？”

“要不我們去聚賢居吧？”陳小凡提議說。

聚賢居是陽城中一所高檔的酒家，那里是文人雅客、修行者和權貴們常聚的地方。聚賢居位臨江水旁，以竹為幕，以松為骨，環境十分的清幽，而且這里的菜品也是十分美味，一道“翡翠海鮮盞”以陽城特有的碧血蝦，陽春魚為主食材而燉制，鮮美異常，天下聞名。

兩名小乞丐說的去“聚賢居”，當然不會是說去那里聚餐，因為小乞丐沒有錢，沒有權，沒有修行者的超凡，所以他們賢不了，也就無法聚賢了。

聽到“聚賢居”之名李大壯吐了吐口水，好像看到了可口的美味，他猶豫了一陣后說：“那里那些幫工好兇啊！每次我們去收拾那些倒在后門的剩菜時，他們總會拿棒子追著我們打，口里還嚷嚷著這是他們要來喂狗的！不讓我們吃。”

陳小凡看著李大壯糾結的樣子，笑了笑說：“你忘記可以讓小青幫忙？”

“總讓小青幫忙那些幫工們不會懷疑嗎？”

陳小凡胸有陳竹的說道：“不會懷疑的，小青很喜歡狗，也常常養狗，那些幫工會相信她拿著剩菜是去喂狗的。”

李大壯聽了陳小凡的眼前一亮，原本一句很酸很苦的話，在他聽來卻是如蜜糖般甘甜，他不會去感嘆這人不如狗的世道，只是想著快點去找小青幫忙。

“那我們快點去吧，小青比較喜歡和你說話，小凡！我們中午甚至晚上的飯就都看你的了！”

陳小凡成竹在胸的點了點頭說道：“走吧，我們現在過去，去晚了說不定就真的被狗給吃了！”

與狗爭食并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陳小凡卻是邁著穩健的步伐，在陽光下顯得很坦然。

一旁的李大壯對于陳小凡的這種坦然也有些不適應，或是他的臉皮比起陳小凡來說薄了些，于是小聲的說道：“小凡，我這是去和狗爭吃的東西，你可以不邁著戰士出征的步伐嗎？”

陳小凡笑了笑回答道：“戰士們出征去和獸人爭斗，我們是能力不夠，就去和狗爭，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和戰士一樣都是在和畜生戰斗，一樣是為了生存，那我們為什么就不能走的坦然些？！”

“這也是真理？”

“是的！”

“好吧，我承認你的話讓我心中生出了一絲絲滿足感，走吧！我們一起去迎接我們的勝利吧。”李大壯站直了腰板說道。

走過了幾條街，繞過了幾條道，陳小凡與李大壯來到了“聚賢居”的廚房所在的院子外面。

小青和聚賢居里的其他小姑娘一樣，剛剛忙完了，中午聚賢居的客人很多，雖然小青只是負責上菜的，可人多了這活照樣可以把人累的要死要活。

小青今年十五歲，不知姓氏是什么，她一直等著自己的父母親回來，回來將自己的姓氏還給她，這是她從懂事以來的愿望，愿望很質樸卻很蒼白。

小青長得比較清秀，用聚賢居掌柜的話就是和聚賢居的氣質相符，從八歲開始便一直在聚賢居中幫工，吃在這里，睡在這里，所以她成了聚賢居的人。

陳小凡十分輕巧的翻過那矮小的圍墻，在廚房附近裝來幾聲狗叫，叫聲很像，很少人聽出叫聲與真狗叫的區別，但小青能夠聽出。

小青不為人知的笑了笑，連忙的多扒了兩口飯，起身拿了還沒有被倒到剩菜桶里的菜，弄了些飯，裝進盆子里，蓋上蓋子，然后對著同桌的小姑娘說：“那些小家伙肚子餓了，我先去喂喂。”

廚房中的幫工和廚師們，無論男女都知道小青說的小家伙是酒家里養的小狗，并沒有絲毫的懷疑，因為小青確實常常和小狗在一起。

小青繞到一個墻角處，墻角處探出了一張笑臉，笑得很真誠，讓人可以感受得道濃濃的感謝之意。

“小青姐！你來了！”陳小凡輕聲說道。

陳小凡習慣稱小青時加上一個姐字，一來是因為小青確實比他大上兩歲，二來是加上了姐字，容易讓人產生憐幼之感，對女人或者是女孩都特別的管用。

“小凡，餓了吧，快點吃吧。”小青語氣中充滿了關愛。

“謝謝小青姐，我等我以后出人頭地，我一定好好的報答你！”陳小凡接過食物說道。

“謝就不用說了，你還是和大壯一起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吧，總是這樣靠著乞討也不是個事情。”

“放心吧，小青姐，我在努力了，如果我能感悟天地之氣，將來考入道玄玄修學院，就一定會有出頭之日的！”陳小凡信心慢慢的說著。

“唉！~~”小青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小青姐？”

“不是我說你，你也別總是被那個臭道士給騙了，他說教你修行，可是都兩年了，他教你什么了？修行者不是人人可以當的，小凡你還是腳踏實地點好不？”小青勸說道。

“我覺得我是有機會成為修行者的，當年那個威震大陸的圣者洪七爺，不也是乞丐出身的？我覺得我和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洪七爺？”

“就是那位乞丐出身，僅僅用十八掌就將一頭巨龍擊殺的圣者。”陳小凡解釋道。

陳小凡一直特別的喜歡洪七爺，或許是洪七爺和他一樣同為乞丐過，反正說起洪七爺的事情陳小凡總會帶著一副驕傲的神色。

小青見陳小凡說的眉飛色舞，就知道自己的勸說又再次失敗。

小青搖了搖頭說：“好了，姐姐要回去吃飯了，你快點回去吧，別讓大壯他久等了。”

“小青姐，你走好，我先回去了。”

陳小凡告別了小青，再次翻過圍墻，墻外的李大壯確實等得有點急了，一見陳小凡回來了，便急不可待的問到：“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就一把從陳小凡手中搶過了盆子，打開蓋子。

“哈哈，既然是糖醋鯪魚和幾塊碳烤角牛肉，這不錯！”李大壯滿意的傻笑道。

陳小凡探過頭來，看著盆子里的菜品，也滿意的笑說道：“還真是！”

李大壯伸出手，抓起了一塊角牛烤肉，剛想入口，陳小凡便在他的手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將他剛剛拿起的角牛肉拍落會盆子里面。

陳小凡瞪了李大壯一眼說：“你想害死小青姐啊，要吃也不能在這里吃啊！”

李大壯尷尬的笑了笑，顯然是沒有想到不能在這里吃的問題，短暫的傻笑以表示歉意后，李大壯盯著盆子里的食物，再次吐了吐口水說道：“好小凡，快點定個地方吧，我都快忍不住了！”

陳小凡渾身突然起了雞皮疙瘩，李大壯那自以為可愛的撒嬌，在陳小凡看來，不，應該說是大多數正常人看來都覺得挺惡心的。

當然有些審美觀比較特別的人，喜歡看肌肉男做出女兒之態的人，他們都會覺得李大壯的撒嬌特別的可愛。

陳小凡笑罵道：“你這傻大個，什么時候也學會玩起小心思來了？”

“玩小心思？我沒有啊！”

“沒有？那你剛剛那樣子說話，不是想惡心我，讓我惡心的吃不下，你可以多吃點！”

“陳小凡就你心思多！好了別廢話了！我餓了！”

“我也餓了，我們走吧。”

“去哪？”李大壯問道。

陳小凡笑嘻嘻的告訴李大壯：“臨江畔，煙柳林。”

老道士教導陳小凡，美味的食物需要在優美的環境下品味，這樣才能品出它的美，吃出它的味，陳小凡對此深以為然，所以將地點定在了煙柳林中。

柳樹的樹蔭處，江風微微蕩漾著清涼，兩個身著破舊棉衣的少年，一個粗壯，一個秀逸，兩人低頭吃飯，抬頭望江，江面上波光蕩漾，兩人口中唇齒留香，一切十分自然隨意，隨意便是一種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