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途

濕寒的冰碴子依舊伴隨中寒風上下翻滾，一老一少的身影從桂樹中走出來，他們的頭發呈現出詭譎的綠色。

“這位女修者，小孫夜靜之前不懂事，多有得罪，還請女修者見諒！”老者拱手，“您身上有我族大能的烙印，定對我族有恩，今夜是我們祖孫的錯！”

“閣下，我們開門見山，你是否可見過一個小女孩的魂魄，困在這里，你可曾見過？”覃澈開門見山。

而晉璃朵深吸一口氣，灼灼的盯著樹林深處，那里隱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在吸引著她。

“小女孩？”被稱作夜靜的少年一雙活靈活現的眼睛滴溜直轉。

“不瞞女修者，確實有一個，只不過這并非一個完整的魂魄，而只是一半殘魂！”老者也不隱瞞，對覃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覃澈深深的看著老者，對方雙手釋放出一團乳白色的光芒，里面懸停著一抹巴掌大小的身影，大約還是六七歲的樣子，卻蜷縮起來。

“雅婭！”晉璃朵忍不住低聲喚道，總算是找到了。

只要能夠將莊雅雅送入輪回，那么就能徹底解開她們和爸爸媽媽們的因果。

沒有這段孽緣牽絆，爸爸媽媽會有新的孩子，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而她，也開始可以向前看了。

“這位確實是我要找的朋友，不知道閣下如何能將我朋友還給我！”覃澈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爺爺……”少年夜靜徑自拉扯了自家爺爺的衣袖，欲言又止。

對于這樣城府不深，生性又平和的植物妖族，覃澈并不想要下殺手。

“逝者殘魂，本來就不應該停留在陽世間，請！”老者灑脫的揮手，將那乳白色的光芒推給覃澈。

覃澈將光團順勢一推，送給晉璃朵，而晉璃朵珍而重之的收藏在掌心，一串串眼淚滴落下來，無法抑制。

這是她伴生的執著，半身的姐妹，這些年的所有罪孽和恩怨所在。

“多謝！”覃澈徑自將一顆碧綠色的果實扔給老者。

“這，這是菩提果嗎？爺爺？”夜靜雙眼放光，傳說中的菩提果，對于植物系的妖族大有裨益，如果是處于瓶頸期的低階妖族，更是可以直接促進突破。

而老者輕聲咳嗽了一聲，眼神一凜，夜靜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徑自用力拍著自己的臉頰，嘴里念念有詞，“不行不行，我要救菡萏姐，我要救她的……”

“多謝女修者，但是這等神物，卻不是我們的機緣！”老者搖頭，將菩提果徑自還給覃澈。

“遇見我，本身不就是機緣嗎！”覃澈淡然一撇嘴，眼底卻是無盡的冰寒。

良善的植物系妖族，果然也是在人世間停留太久，沾染了不少人性卑劣陋習。

夜靜茫然，但是那老者臉頰卻難得帶了一絲赧然，“慚愧，一直還未自我介紹，老朽春山空，乃是綠嫣族中人，得遇閣下，確實是三生有幸啊！”

“你可以不用繞圈子！”覃澈有些不耐煩起來，雖然她知道，綠嫣妖族，乃是植系妖族最強盛的王族。

“我族中有一位叫做菡萏的族人，已經失蹤五年了，我們歷經周折，好不容易才發現了她的行蹤，卻發現她被一個人類囚禁起來，我們族中有古訓，不得和人類產生糾葛，所以無可奈何，才想到向閣下求助！”春山空終于娓娓道來。

“所以你們把雅婭其余部分的魂魄藏起來了？”璃朵起初情緒尚未平復，如今早已經探查清楚，掌心的白色光團，根本只是莊雅婭的殘魂，自然惱火。

“我們才不會這么卑鄙呢！闖進來的魂魄就這么多，我們族不會做這種事情！你愿意救菡萏姐就救，不愿意也不能這樣污蔑我們啊！”夜靜粗聲粗氣的爭執起來。

“你！”璃朵看著這個外表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少年，不知為何總是無法心平氣和，雙眼一凜，白瞳再現，兩簇精芒直接射向夜靜。

夜靜被嚇了一跳，本能的應激反應，整個人瞬間虛化，一株張牙舞爪的桂樹憑空拔地而起，翠綠的枝條上下飛揚，一陣格擋，將那兩道瞳術的精芒好不容易化解掉。

“璃朵，和他們無關！”覃澈按住璃朵的肩膀，一股柔和的橘色光芒，緩緩滲透到她體內。

“夜靜！不得無禮！”春山空同樣揮手，阻止樹形繼續變大的夜靜。

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總算是冷靜下來。

“這位小修者，應該是天譴一族的人吧，你那雙眼睛，恐怕過度使用的話，對于修行有礙吧！”春山空意有所指。

“我天譴一族，從不會被妖族所反制！姐姐，我們走吧！我也能找到雅婭的，相信我！”璃朵用灼灼的眼神盯著覃澈。

“既然如此，我們走吧！”覃澈感覺到了璃朵的憤怒和焦慮，徑自頷首。

“等一下，爺爺，菡萏姐姐她……喂喂，你們不能走，等一下，我道歉還不行！”夜靜果然是孩子心性，著急上火。

“算了，這機緣現在還不成熟！”望著覃澈和璃朵的背影，春山空意味深長。

再次棲身于冷雨之中，將璃朵送回家，并且沒有打擾莊家夫婦，不知為何，覃澈還是多了一絲不安。

璃朵執意將莊雅婭的殘魂留在身邊蘊養，覃澈也沒有拒絕。

畢竟莊家夫婦的祈愿，以及莊雅婭身體的牽絆，對于她們之間的孽緣，都有消解的作用。

她沒有打傘，在小區內靜靜的矗立著，望著剛才社區花園的地方，那里影影綽綽，湮滅在黑暗之中，看來并不像是妖氣縱橫的漩渦中心。

可是綠嫣族的現世，卻又實實在在的讓人無法忽略。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一襲民國時的青黛色長衫，包裹著頎長賁實的軀體，油紙傘，帶著舊日光陰的頹廢美感。

而覃澈面對第N次穿著戲服拿著道具從片場穿梭空間而來的雍紫曜，實在也提不起任何爭辯的興趣。

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很多事情其實已經習以為常。

“怎么這么晚還不回家，我來接你！”雍紫曜魅惑十足的笑著，足以讓整個冷雨夜黯然失色。